我真没想招惹偏执A(81)
“生活,太不容易了。”
许岌没来由地想起这段小插曲。他忘记当时是否作出了回应,还是保持一贯的沉默。
他在公司的话不多,很多人觉得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角色。
他又想起了很多其他的事情,平淡的事情,林林总总。放在冰箱里的酸奶被别人偷偷喝光,同事热饭时炸了公司微波炉。
怎么会想起那么多久远,又无关紧要的事情?
许岌稍微歪着头凝视前方黑白的路面,只有车灯反射出的指示牌上有颜色。那颜色也很单调,不是蓝色就是绿色。
很遥远的事情。有种恍惚的,错乱感。灵魂在身体里晃荡,碰到血肉又缓慢回弹。
许岌忽然在想,如果,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得足够久,如果在这里生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在这个世界的生命长度就会超过原来的世界。
可怕吗?很可怕。
许岌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在抖,他低头看着因为用力而显出青筋的手背,又抬头。
“许岌……”
那声音在窄小的空间里落地消失,许岌才意识到是在叫他。
“怎么了?”
许岌发觉说出口的声音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我饿了。”
许岌没办法回身,扫了一眼导航:“很快到服务站了。”
后面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许岌忘记了这段对话。
“抱抱我。”
那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惺忪,尾音懒懒,拖出几分倦意和委屈。
“你知道你多大了吗?还天天要人抱。”
后面过了很久才应了一句。
“我很想你。”
咫尺之遥的人久久没有回应。江凛时在想,是不是又让许岌不高兴了?
他伸出手,从驾驶座后面的靠背抚下,如同无数次轻轻地拂过那光洁的后背,指节沿着蝴蝶骨中间浅浅的,细腻的沟壑滑下。
车内没有开灯,江凛时右手伸进外套,从里面摸出一只抑制剂,借着极其微弱的灯光,注射在左臂。
腕骨还隐约发疼,他蹙起眉,张唇无声地吸了口冷气。
“我不是在这里吗?”许岌的声音终于从侧前方传来,有些无奈。
江凛时将嘴角微微牵起的弧度藏到柔软的毛毯里。
“你还睡吗?”许岌又问。
没等江凛时回应,许岌开始滑动屏幕。
他换了歌单。
随机播放三首歌之后,到达服务区。
这个服务区相比前一个规模小了近一半,人流量不大。许岌帮江凛时开了车门。睡了一觉,外套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许岌帮他收整衣领,又拉上拉链。
这次许岌没问江凛时想吃什么,找了一间面馆,下单两碗面。
没两分钟店员就端了上来。
汤底看着醇厚清甜,冒着热气。
许岌先吃完,江凛时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夹起一束面条。许岌起身走到他身后,把发圈从他头发上捋下来,手指作梳,重新扎好。
吃完不知道该称之为晚餐还是夜宵的一餐,两人又回到车上。
干脆在这儿稍微睡一觉,睡到天亮。
许岌回身确认江凛时的位置,调节座椅。
身后的人正坐在后面,低头,左手姿势有些僵硬,拿着一枝花——只有一枝,没有包装纸,光秃秃的一枝,花瓣失去水分,蔫了,下面的枝节修剪粗糙。
江凛时正用指尖轻轻地、小心地捻着那些薄嫩的花瓣,像是在把它们修复成更好看的形状。
是从那家花店拿来的?许岌凝目看了一会,问:“你喜欢洋桔梗?”
“很好看。”
他望住许岌,倾身靠近,肩膀抵在许岌座椅靠背上。停车场亮着灯,他的眸里漾着一圈亮晶晶的光。
“送给你。”
他在笑。
那笑不明显,唇角没有弧度,似乎还是往下的,和之前的笑完全不同。
原来同一张脸,只是神情和气质改变,就能带来大相径庭的冲击感。
许岌怔了一瞬,眼神凝在他脸上不动,浸在那汪泛着水光的墨色眸子里,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拿着花,说是要送,却维持着举在胸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是要送给我吗?”沉默半晌,许岌还是开口。
“你没有说‘好’”,他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睛,过长的碎发遮住他半垂的眉眼,“我以为你不喜欢。”
许岌忽然觉得好笑,实际上他也笑了起来,接着伸手从江凛时手中抽出那枝洋桔梗,拧开没喝完的矿泉水,放在扶手箱,将花放进去。
在停车场灯光反射中更像是白色。
“谢谢你。”许岌转头,后面的人正出神地望着这个简易花瓶,神情纯粹平和。
许岌的心出奇安定。
两人在停车场浅睡了一觉。远处的天空拉出一条薄薄的、发白的线。
沈越发来消息,问许岌情况。
许岌回了几句,后面的人翻身坐起。他也醒了。
睡了一觉,脸上的油脂析出来,只觉得滑滑腻腻,绷得难受。
许岌转身问后面的人:“去洗把脸?”
江凛时点点头。
洗了脸,在便利店买了三明治和酸奶,糊弄了早餐。
重新启程。
后半段回程没有什么风波。
下午四点十分回到第二区。回家前许岌先载江凛时去了骨科医院。
挂号,问诊,医生看了一下说缝合线开裂。接着用胶带绷紧重新合拢切口,缠好绷带,配了个手腕护具,叮嘱3天后再来复诊。
下午五点十分,回到家。
许岌留江凛时在家,去敲了沈越的门。门开了,沈越冲许岌笑了一笑。客厅里传来孩童的嬉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