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子(17)
魂
两条透明的丝带状长条裹缠铿尔的双臂。带条柔软,硬劈不断。
她伸手触摸带条,火焰跟着攀燃。可惜青火对它无效。
“青鸾神丝,我这灵火烧它不得。”
这话被铿尔听见,他道:“恢复神力,便可解之。”
“你知道?”
“嗯,一个似梦记忆。想来你也知道罢。”
铿尔与她皆有记忆。
“你是琴者?”她想出一个可能。
铿尔的眼眸在指火悠游中显得轻清,虚淡的远云便是他瞳周两边浅白。他说话时唇好似未启:
“是,也不是。”
她伸直歪斜的脖颈,正声道:“那便也是化为女子形态的青鸾神了?”
他笑着,回:“是。”
“如此一来,这青鸾神是想引我二者助它重归神位罢。”她心有不满,因被利用。
“你怎么看。”
铿尔道:“先照做,再寻机。怎么,你要报复于它?”
“也不算,况且它时刻盯着我。兴许也正盯着你。”她说最后一句时特意压低声音,恐吓他。
铿尔笑得开怀,道:“你吓我不着,却可爱得紧。”
她脸有红晕,却是气出来的。
“我!哼,有眼无珠。我明明……却被你说成可爱。这是羞辱!”她忿忿不平,活像个申冤的义士。
铿尔止笑,听出她实在不悦,歉道:“对不住,我并非有意。心里觉得喜爱,才说此二字。此意赞扬。你不喜,我以后便不再提。”
“嗯。方才我用词重……对不住。”
他们相视对笑,言和后各自欢喜。
隔了会儿,她才想起要事,提道:“如何恢复神力。”
“魂融。”
“补全魂魄才可恢复。”她接道。
“不错。”
“那便开始罢。”
她盘坐铿尔对面,一呼一吸顺应周围,延伸至顶。她漂浮似香线,细细一缕,婉转烟云。交融,他们合为神魂。
神丝松解,复勾系神魂腰际。托虚恣欢,朦带噙意。
神魂无性别,明水带为衣。
穿透皮鼓,神魂变为青鸾遨游于祭地上空。
“无魂的躯体最终也是死,不如销毁。”
“且慢,我来收着。”
铿尔拦她动作,以神力将地面躯体雾化,存入首羽。他说:“还有用处,留着安妥。”
她未反驳,正如默许他收存一般。他二人此时共用一魂,不宜冲突。
“若幻化女身,你可能接受?”
“可。”铿尔听完这提议,颇觉好笑。
“你瞧瞧,可合你心意?”
她适才落地,一身神力幻变如烟线舒展,一气不断,流畅柔然。足先落却未落着,与地空留一隙。青羽云化彩打乱,重凑制衣青绿裳。行云闻彩俱来绕,青丝琢成塌云髻。
一溜儿云彩将她打扮,好一个端端正正神女象。
自
“甚好。”
青鸾神女话由另一魂魄主说。琴灵瞧来,此时她颇类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的怪态。它觉得熟悉,好像以往见过她这样不止一次。它忘了什么呢?
盲泠摇晃身子,不想引起她的注意。她眉形圆润,月儿钩弯,此时因启笑竟柔柔地放平些。她道:“盲泠?”
盲泠讪讪然落至她手心,以琴音告诉她自己的发觉。
“也许,你我早就并存一魂,且分离。”铿尔将自己猜想说出。
“一切只是重归原位么。”她的疑问接上。
“并不纯粹是,我认为。”
“情,还有欲的参与。你指的是这些么。”
“将近。”
万事沉落定下前,风雨临亭,掀瓦掳屠,讽真。
绪动盎然,因为将竟。
“出去么?他们等着我们。”她询问。
“嗯。”
青鸾化气,出地。
瀑洞外立着两名男子,她认得。
铿尔道:“二位何事。”
高止笒回:“我来告诉仙君一事。”
她不禁问铿尔:“他怎知是你?”
铿尔道:“他善识魂魄。”
“灵力无有之人也可识魂么。”
“嗯。他的法子不同寻常。”
另边,听高止笒道来:“化水镜不可再傍身,请仙君尽快将它销毁。此镜前经子乌囚之首,久留恐有邪祸。”
铿尔道:“我已知。”
“那便好。此事我有责,门下门客与子乌囚相联,我却不察。”
她沉默,心中问道:“南学士?”
铿尔回:“是。”
秦闵申低着的头此刻抬起,他道:“铿尔,你带走高止笒一事我不会忘。一日,我定要还报!”说完,他拉过高止笒,前往枫林。
“弹给我听。”
秦闵申压制住高止笒反抗的动作,二人距离近。高止笒仰躺地面,道:“枫还绿,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非执意于旧景。如今我对你有私情,不可能回到从前。”秦闵申情不自禁靠向高止笒。
“闵申,你待我不诚。何必故作情深。”
高止笒又道:“我灵脉损失,难道不是你做的?”
他顿住,直视高止笒的眼,那冷的进心的目色。
高止笒挣开他,直身手扼他的喉脖,道:“我仍有能力杀你。”
秦闵申笑道:“高止笒,几年里你忍气吞声又为的什么?”
“与你无关。”
“南石扶,还有你。我一个一个地清理。”高止笒松手,绕过他离去。
被高止笒以不明来路的法子定住的秦闵申吼道:“你敢走?!”
“不错。”他不停步伐,于秦闵申的吼叫声中愈走愈轻快。他的绿林呵,越发惹他喜爱。他有时觉得,自己早已把山林作为佳侣,何需与人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