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子(21)
谋
雨丝下来,细细间一朵莲并石而放,一夜香尽,枯死。莲心盛满滴珠,不凝聚一捧,分离似蚌玉。这些水珠子掉下来,紫叶出池,接迎。
一旁男子观于近岸,静立独处。
“死前尚见你笑,死后真如寂鬼不声不响,瘆慌人也。”笑声逼近,他弯肘后击。来者以掌刀抵卸。
“你说句话,我便离开。”
男子收臂恢复前态。
来者陪他一会儿,问:“何时入仙界?”
“明日。”
“好!好!”来者很满意,果真离去。
此时夜半,鬼最为喜爱,鬼主亦不例外。
腥味突生,耳边浑音顿起:“你糊涂了?忘记这子乌囚还有一个主人!”
“不过早晚,何必气急。”
魔主现化形态,恼怒道:“平日不管,关键时刻偏来插手!”
男子:“丹湘身份快藏不住。”
“如何?”
“她身边的仙娥知道后,还活着。”
“丹湘明白?”
“是。”
“荒唐!妖三何在?将他叫来。”
“不必,他已去仙界。”
魔主怒意降缓,道:“是将她解决了罢。”
“如果他无私心。”男子蹲身,拣一珠玉水,滚转瞧看,忽丢掷池底。池泥陷沉,珠随。
灵源宫的仙娥出来迎接,一位作礼毕,道:“神女临幸。老姥已知,请您留同享仙宴。”
她来时,几名仙娥手抱蕉蒲或捧糕果,面容忧愁。这是喜事,或者劫数?不清,不清,还当再看看。她心里叹息,铿尔言:“劫数与否,既来便迎。而且,我信你能独成一豪。”
“多谢。”她对他笑,在心里。
宴开于宫外云间,几垫整列,夹道步舞。仙娥翩然无声,音从云露。紫衣仙娥持一净瓶,倾斜水泄,如小瀑渺景,发出哗咚之声,为舞伴奏。无一乐器,全拟自然声。山鸣,风歇,都来奉贺。
矮几香湮,丝丝缕缕迷香邪。她一惊,断不能依此昏去。
抬眼观上座仙主,她不禁散出些杀意。好个老姥,敢在众仙里下手。
铿尔提议:“顺而治。”
她同意:“自然。”
坐席仙者某些昏昏欲睡,某的清醒如常。缘仙未来赴宴,上座左边于是空着。
“缘仙为何不来?”她于心问铿尔。
“方才查找,她正与你师父停留寒缺涧。寒缺涧便是缘仙居所。”
她心情变好,打趣说:“师父与缘仙关系似乎格外好,嗯……我甚至怀疑——”
“什么?”
她在心里头大笑:“以后要有一位师母啦!”
铿尔见她难得如此高兴,好奇便问:“有一位师母,你便这么高兴?”
“那是自然,我心里还是知道师父的心思。况且,缘仙子挺好的。”她说着,想起一事,“你与缘仙又是怎么回事?”
铿尔思虑后回:“缘仙帮我许多,我便对她心生好感。现在想来,只是敬慕之情罢。我曾向她表达喜欢,她拒绝了,和我说‘你若阅览沧桑,便知何为喜欢,何为爱,何为好感。’我将这话思析,决定沉定心念,以实证见。至于老姥,我尚不明她为何说我对缘仙还有情感。”
她道:“若有机会,可以问问她。”
“嗯。”
“现在知道何为喜欢了么?”
“嗯,再不变了。”不会再喜欢旁者,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你。
峙
她听到铿尔的心语,浅笑着不搭。话说“真正”,她觉得倒还早了些,且看日后尘埃落定时,他会否坚持罢。
缘仙这时走来,身旁的女子是师父。她心里讶异。
铿尔说:“她们的目的与我们相近。”
她蹙眉,道:“此次危险,也不知老姥如何对待。”
“曾听言,此师姐妹二者因一香妖于灵源宫打斗,自此决裂。我见时,她们之间还算平和……我也不好分辨接下来的走向,可改变计划?”
“……可。师父来了,断不能教她受伤。”她低头端茶,掩饰情绪。
缘仙朝她看一眼,后步履不歇直至老姥座前。“师姐,我来晚了。”
老姥笑道:“无妨,来了便好。”
缘仙回笑,牵何怜入座。后排仙娥见状,取来垫子先一步置妥。仙娥有些好奇,与缘仙同案就座的仙子是哪方出的,从未见过,二者气度搭得很,自己对此欣羡不已。
仙娥立好,心念微疑,左察时却被吓一记。螺仙子正盯着自己。也怪,近几月里螺仙子常是这般生硬模样,行动时听不清其声息,活似由阎王收去作了鬼差。仙娥们早有疑虑,奈何所知不多,便当个闲话聊聊就罢。
她瞧见,心道:“似傀儡又不止。”
铿尔:“其魂尚在。”
她略微思忖,没有注意到师父对她投来的关切目光。
老姥面前,何怜想,自己还是不要与徒儿相认的为好。身边缘仙见何怜如此,将手搭过去安放于其手背,没有拍抚,仅覆着,安宁、沉静。何怜低低地笑,却不是对自己。
后面侍立仙娥见状,心中只道她二位感情融洽。
老姥有心事,昨日妖主来见,倒没说什么,给了一枚光珠便走。老姥袖内那枚光珠温养魂魄,可使死魂重生,但必须经地府一遭,重生与否还得凭己毅志。他这是,教我停手?昨日晚时,鬼主传言给老姥,说今日动手。这子乌囚有趣,二位城主吩咐全然不同,莫非内讧?如此,当好生决断。不过,妖主给的东西老姥很满意。
“螺仙,关醒香点上。”老姥低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