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几万里(22)
方塘依旧将箭递给贺应渠,贺应渠结果箭,同方才一般,箭又脱了靶。
方塘再递,贺应渠再拉开弓,依旧是同样的结局,二人重复着这个动作,谁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方塘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支箭,贺应渠挑衅地望着方塘,方塘也定定地望着贺应渠。
不屈的双眸。
雨夜,院落。
他是在看贺应渠,又不止看到贺应渠。
争执
“阿渠,水来了。”岳至将水递给贺应渠,贺应渠谢过,一饮而尽。
时至亥时,夜阑人静,靶场外的官兵已换过一轮值守。
三人僵持不下。
凉夜如水,许是夜深了,岳至归来后觉得有些冷。
“阿渠你还要继续练吗?”
“练啊,长夜漫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睡的鸟儿只会有更多的虫吃。”
岳至见箭没了,跑到一旁捡起一筐箭,将箭递给贺应渠。贺应渠接过箭便要拉开弓,方塘一把拦下贺应渠。
贺应渠不解地望向方塘,似是在问他为何要多管闲事。
“你这样练习,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郎君说,我要如何做才有意义?”
“射中,然后回去睡觉。”
贺应渠摊开手,“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射不中。”
方塘静静地望着贺应渠。
贺应渠与他回望。
“你在说谎。”
贺应渠觉得方塘有些奇怪,二人说不上熟稔,只是互有所求。她做事没有碍到他,为何他偏偏要来多管闲事,对他心存的一丝愧疚之感灰飞烟灭。
方塘仿佛要将她看穿,贺应渠扭过头。
“时辰不早了,阿唐也该睡了。”
方塘不理会贺应渠的逐客令,一旁的岳至呆呆地望着二人,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古怪。
说罢不理会方塘,拿起筐中的箭,方塘伸手握住贺应渠的胳膊。
方塘的手心很热,隔着层层布料,传到贺应渠的胳膊上。
贺应渠恼怒地望着方塘,他这是在做什么?
方塘无视贺应渠的怒容,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就在贺应渠愣神之际,方塘右手拉起贺应渠的右手,转身到贺应渠身后,左手拉起贺应渠的左手,将贺应渠圈了起来。
一旁的岳至张大了嘴。
贺应渠还未反应过来,方塘的手便拉起了贺应渠的手,弓箭在二人的手中一同拉开,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贺应渠一脸被雷劈了的模样,她还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
就在贺应渠呆住之际,方塘嗓音低沉,略带魅惑,“靶心是几环?”
贺应渠嘴巴比脑子转得快,脱口而出:“十环。”
“嗖”的一声,箭从二人手中脱离,势如破竹,稳稳地扎中靶心。
方塘松开手,将手中最后一支箭递给贺应渠。
贺应渠皱着眉望着方塘,方塘对她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她接过箭。
贺应渠神色怏怏,她指点了众人半日,未觉疲累,方塘到这里不过片刻钟,她便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了。
方塘说得没错,但是她没有撒谎,她真的不知自己为何射不中八环。
贺应渠仍望着方塘,方塘对她点了点头。
一旁的岳至见二人全程用眼神交流,为了找回存在感,忙道:“阿渠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贺应渠轻笑一声,接过方塘手中最后一支箭,将箭搭在弓上,贺应渠不断调整姿势,回想方才的角度。凭借记忆调整虎口的位置,仿佛有人拉住她的右手,贺应渠找到用力的感觉,拉开弓。
贺应渠却并没有动,整整一日,她都是保持这个姿势拉开弓箭,但是却没有一次成功。贺应渠想转过头,却还是忍住了,贺应渠只好闭上眼睛。
无边的黑暗,贺应渠想到阿父,想到贺家,又想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若没有这遭……
下一秒贺应渠睁开双眼,与此同时,一旁响起了方塘低沉的嗓音:“靶心是几环?”
“也拦不住她寻找阿父的步伐,为贺家正名!”
“十环!”
“阿渠果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岳至比贺应渠还要兴奋。
贺应渠虽望不见自己中了几环,但是看岳至的反应就知道,她射中了。
一时间贺应渠怅然若失,而岳至却手舞足蹈,贺应渠摆摆手,“倒也没那般厉害。”意思是他演戏演的太过了。
岳至还想发表长篇大论吹嘘一番,方塘却制止住了他,“天色已晚。”
眼下营中除了巡逻的守卫,怕是只有他们三人未睡。
贺应渠点点头,她真的很累。
众人方出了靶场,还未告别,便听空气中想起了一声“咕”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一时沉默。
岳至便提议他们三人一起吃东西。
贺应渠脸色微红,“这个时辰,可还有东西可吃?”
岳至便道:“我知道有一物,无论何时都能吃到。”
岳至一脸神秘兮兮,勾起了贺应渠的好奇心。
何时都能吃到的东西,便是自己做的东西。
三人席地而坐,中间围着一团篝火,篝火将灭未灭,底部摆着三个胖胖的番薯。
贺应渠接过方塘递来的碗,热水下肚,在冷夜中十分熨帖。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的幺妹好生有趣。”贺应渠轻叹道,语气中带着她未曾察觉的羡慕之意。
“家中虽贫,却胜在人多。”
“我家中还有一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是二人并不亲近。
三人席地而坐,都是岳至在讲话,贺应渠在旁边应合,方塘并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