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啊，”源素臣道，“谁叫你挂腰上的？”

人头滴着血别腰带上，真亏他这死脑筋想得出来。

“是，末将知错。”

戚玹认真想了想，最终决定拿枪挑着。

也没好到哪里去。

源素臣觉得他审美堪忧，也懒得计较。

戚玹恭敬问道：“少将军，咱们接下来去哪？”

源素臣回头看了眼马背上熟睡的昌乐郡主：“她怎么样，没事吧？”

“惊吓过度加上疲惫，只是睡过去了，身上并没有受伤，少将军放心，并无大碍。”

“那就好，”源素臣道，“回京之后若是陛下问起，不要提赫图半个字。就说是高珩因父亲之死怀恨在心，故而设计截杀郡主，破坏和谈。”

戚玹正要应声，源素臣又继续道：“还有，尽快和我爹那边取得联系，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我不信柔然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是！”

源素臣勒紧缰绳，正要策马奔腾，不曾想昌乐郡主被马上一震，慢慢悠悠地醒转过来。

“你……”昌乐郡主趴在马背上喘气，“源素臣……”

源素臣抓着缰绳的手一顿，语气尽可能轻柔了些：“郡主醒了？醒了就好，微臣方才已将那些不轨之徒尽数斩杀。”

火光之下他的面容俊美无俦，即使一身疲惫，衣衫上泥土与血腥混合，举止却依然潇洒翩翩，整个人如玉铸成的雕像一般叫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可玉像终究是玉像，注定是难以捂热的。

君心似铁，风雨不入。

昌乐郡主眼眸无端一酸，知道从前种种，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幻想而已。他根本不是什么风流浪子，也不会是值得托付之人。

源素臣道：“既然郡主醒了，那我想和郡主做个交易。”

他轻而易举地把一切拿捏在手，掌控着所有节奏：“我可以护送郡主平安回城，但郡主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日后若是陛下问起，郡主要一口咬定此事是高珩密谋，意欲破坏和谈报复大魏。”

昌乐郡主觉得身上毫无力气，这几日她经历了太多变故，已然没有精神应对：“我知道了。”

源素臣冲她抱拳：“那就有劳郡主了。”

他朝后猛一挥手，高声道：“加快速度，尽快回城，驾！”

“……少主、少主！”

阿飞策马带着阿尔敦，两个人俱是尘土满面，疲惫不堪，显然是连夜赶了许久的路。

阿飞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少主，二二二公子他出事了……”

第101章 南冠草（九）

源素臣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阿飞焦急道：“少主, 郡主车马出事了之后，二公子以为您、您也……所以二话不说就带着人策马出城，可不知道为什么, 陛下那边好像认定了他有所图谋，故意向柔然泄露消息, 我趁着白鹭阁的人还没到，暂时先把敦叔带了出来……”

阿尔敦气喘吁吁, 一时也说不出来话, 只能在马背上连连点头, 佐证阿飞所言一切为真。

“少主, ”阿飞又道, “肯定是有人想陷害他呀。我们得赶紧回去。”

阿尔敦猛地灌了一口水, 缓了缓道：“……等等，少主，您先等等。这些人处心积虑的要拉二公子下水，怕是背地里已然织成了天罗地网，我担心您回去会遭到他们的暗算啊。”

源素臣却道：“回去，我们现在就走。”

“少主……”

“狄飞烟，照顾好敦叔，尽快联络我爹警惕柔然, ”源素臣一鞭子打在马臀上，激得战马当即一声长嘶越过了地上水坑，“其余之人随我回城！驾！”

阿尔敦就要跟上：“少主——”

阿飞却拦住了他：“敦叔，我看您就别追了, 少主这个人我知道, 他既然认定了这件事，那谁劝都没有用。”

“可是这……”

阿飞又道：“您就放心吧, 以我对少主的了解，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的困住他。”

阿尔敦不再说话了，只是有些痴痴地望着源素臣离去的背影。

“站住！什么人！报上名号为何而来？”

城头火把舞动，守城官兵立即警惕起来。

“郡主车驾遇袭，我等连夜奔赴营救，”源素臣高声道，“如今已将郡主平安接出，贼人尽数剿灭，还请几位通报陛下让我等进城！”

守城官兵一阵面面相觑，正想着怎么核查此人身份。却忽见身后黑骑如云，为首者抬手示意周遭人让开一条道。

“少将军，别来无恙。”

“贼寇下手残忍，没想到少将军还能生还，”柳淮之笑道，“看来少将军真是洪福齐天，得神佛庇佑啊。”

源素臣神情一冷，柳淮之为什么这么快就得知了自己的到来？是否是一早就有准备？

如果有，那又是谁跟他透露了消息？

源素臣神色警觉：“劳烦大人等候多时了，不知大人寻我何事？”

柳淮之道：“陛下急着见你。”

“……陛下？”

源素臣回头和戚玹互看了一眼，柳淮之又道：“陛下在此之前已经和我明说了，只见少将军一人。”

源素臣眼珠转了转，最终冲戚玹道：“你先送郡主回府，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是。”

他两腿一夹马腹，缰绳朝后一拉，随着柳淮之进了洛阳大门。

柳淮之这回没有骗他，也不是奉令要将他拿下，皇宫上下如今的确是一片愁云惨淡。

这份愁苦来源于边关的一封密报，原来柔然之中并非全都赞成和谈，也有人一心视大魏为寇雠。恰好眼下又收到了使团遇险下落不明的消息，便更有了南下举兵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