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10)
对,大杀四方。
纪筝直觉,这亡故化鬼的蛟龙,生前脾气一定不好。得罪了不少同修吧。
就他那高冷高贵冷艳老子独美的劲儿。
他就没和纪筝再说话。个中内情,都是直接额头碰额头,将记忆共享给纪筝“看”的。
同时,纪筝看到了那一段。
他堕天而亡时,是新年,大雪日。
烧化的纸钱随雪漫天纷飞,巨大的蛟身坠落,砸在雪地里。
金色蛟身布满伤痕,鳞片被扒,血肉外翻,又生生不息地自愈。
上天灵界之物,越界以真身坠落人间,形态登时被就地抹杀。
龙身如雪粒子般消散。
轰隆。云间滚过一声惊雷。
闪电撕开天幕。
暴雨虽迟但到。
是这暴雨,给了火场中的纪筝,几息反应的机会。
纪筝心想,自己确实是承了他的救命之恩……尽管并非他主动相救。
君子论迹不论心,这个道理,纪筝还是明白的。
不能兵戈相向,就只能以和为贵。
纪筝缓和语气,“那你配合小师弟找到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鬼蛟终于开尊口。
“五雷法。”
“你做梦。”
纪筝毫不犹豫,简直没过脑。
看到对方黑了俊脸,顶着小师弟的脸,蛇瞳毕露。
纪筝别过头,“我被人暗算,中毒烧伤,道法不足一成。”
这只是表层的原因。还有深层的缘故,纪筝知道交友切忌交浅而言深,没有多说。
她的眉眼下沉。
少见地严肃。
还有……心魔。
她火场逃生,畏火畏热,根本用不出至阳至烈的五雷法了……
她克服不了。
“崔惊樾”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坐在那里,盘腿思考。动作间,有种蛇类盘旋晒太阳的懒洋洋。
他伸出手臂,递到纪筝唇边。
纪筝往后一缩,这是做什么。
“崔惊樾”努努嘴,“道法不足,吃吾便是。”
纪筝绝倒。
这厮不爱讲话,知不知道少一两个字都是天差地别啊。
他的意思,是让纪筝去吸取他释放出的鬼炁,用以修炼道法养伤。
生前是蛟龙,即便死了,他那炁体还生生不息,成一股股靛青之炁外泄。
看得出来,他曾经很强。
纪筝叹气,给他个台阶下,“我用不了鬼炁。”
“崔惊樾”僵住。
他才想起来,五雷法,确实要用正炁。
不过,他又灵机一动,点点自己。
纪筝反应了一会儿,才惊道:“你让我学师弟的御鬼术?”
“崔惊樾”一幅孺子可教的表情。
纪筝再次绝倒。
这鬼蛟怎如此头脑筋简单?御鬼宗能后来而崛起,其中术法变幻莫测,非一日之功。
再说,就算他有小师弟的记忆,也不能偷学人家的独门道法吧?
似是猜到她想什么,小师弟的灵魂冒了出来,眨巴着小鹿一样温柔的眼睛,“小师姐,你要学吗?我教你。”
纪筝:你俩真行。
“再说吧。”
遇事不决,纪筝实行拖字诀。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衫后的青草泥土,径自回年山墓园去了。
不知不觉又走到墓园尽头。
无字碑前。
驻足。屏息。气氛凝重。
好像缭绕在年山常年不散的白雾,扒在人身上,驱散不开。
“你要给那水鬼告阴状?”
身后传来“崔惊樾”的询问。
看来这家伙蹲在小师弟身体里,听别角是没少听,发生什么都知道。
纪筝点头。
崔惊樾问:“你自己的事,怎么不告?”
“我告过。”
她的眼睛里闪过迷茫。慢慢地,眼泪涌上眼眶。但她不愿哭。
那汪眼泪便含而不落,犹如清晨梨花上缀着的甘露。虽然明亮,但很快就会蒸发消失。
她告过。
但没有用。
她逃到年山后,醒来后,烧伤未愈,第一件事就是写裱文捎给上天。
头一年,日复一日,她每天都在烧裱文。
她呈给上面的黄裱文,根本烧不起来,上头不予受理。
走投无路又试着转地下。
同样烧不起来。裱文与阴状本就不同。裱文是呈给上天的。
天不敢受,地下又怎么敢抢着接手?
冤鬼路
年山墓园。
晕湿的白雾,雾气温柔地抚摸着少年少女的面颊。一时无话。
沉默良久,“崔惊樾”猜到了,“黄裱文在墓里?我看看。”
纪筝噎住,不肯答话。
“崔惊樾”顿了顿,“无视吾?”
他抬手的功夫,身后现出一条蛇尾虚影,摆尾的功夫,将墓土劈开。墓坑顿时现出全貌。
纪筝大惊。
她用力推开“崔惊樾”,跳进了墓坑。
砰的。
“崔惊樾”反应不及,后背狠狠撞在无字碑上。一阵闷痛,后背骨头像移了位,连带着胸腔受到震动,都涌出一股血腥气。
他抬手,用食指骨节抹去唇角溢出的血。
浑身鬼炁大盛,俨然震怒。
不知好歹的女人。
可当他回身时,眸中不由划过一线诧异。
通身的鬼炁,也如碰到什么天敌似的,霎时退却,病恹恹消散。
墓坑里。
他看到了一卷黄裱文,表面熏黑,字体清晰。好像被烧过很多次,但都没有点燃,上达天听过。
还有半截人类的枯骨。有点震碎了。
是上半截,很大的骨架,应该属于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
而此时,那烧伤半面毁容的少女,正抱着那截骨头,无声哭泣。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绵绵不绝,却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哭声,挠人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