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17)
纪筝在脸上扑了水,故意唬他,“唉,你难免要被我传染了。”
崔惊樾“啊”了一声,“我以为你是做戏,骗过淑妃。”立刻牵了纪筝的手,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来,细细看着,手举起来想碰又不敢碰。
四目相对,肌肤相触,纪筝自己先不好意思,别过脸去,“没事,用了点术法。过两日就消了。”
“小师姐,你还骗我?”
崔惊樾又气又委屈,规矩的手指终于触碰上去,感受指腹传来的细腻,“要应付过那个淑妃,吃苦了吧。”
纪筝点点头,“是非之地,我早走为妙。”
此番装病出宫,纪筝迫不得已。淑妃有了孩子,行事太过冒险,纪筝还没靠她做上什么,恐怕就要被拖下水,不如远离了撇清干系。
“我听各府女眷也在议论。”崔惊樾道,“新晋西域美人得了盛宠。”
纪筝没好气,“大哥的好手笔。”
“黎徜柏想逼你出宫?”
黎徜柏鲜少掺和朝堂事,家宴都不办,尽量避嫌避皇帝猜忌的人,这淑妃怀子的当口,主动送美人进宫,分淑妃的宠,不就是要软刀子让她主动出宫么。
纪筝想着很心烦,不想回黎府,又不想回宫里蹚浑水。
崔惊樾看出来,笑道:“出来也好,不若我陪小师姐散散心?”
经营许久,纪筝也累,欣然应允。
说是散心,毕竟在西京地界,她们仍是穿戴幕离,拣僻静茶馆,听潺潺流水,在云雾缭绕葳蕤花木中品茶。
这家庭院茶馆,琴音阵阵,沁人心脾。
掌柜的请了评弹,琴音退了上琵琶。
“走,咱们上去听,看得更清楚。”纪筝唤崔惊樾绕上二楼包间去,隔着窗牖竹帘听评弹。
琵琶切切嘈嘈,扣人心弦,起调后人声插/进。别有风趣。
崔惊樾半拢起竹帘,“小桃红。最近有名的评弹先生,听说打苏州来的。”
小桃红唱得是真抓耳,两个人都侧耳听得享受。
盘中荷花酥摆成六角宫灯状,配着冒清绿气的茶水,沁人心脾。崔惊樾拈了块粉色的,另一手托着防落碎屑,送到纪筝嘴边,纪筝咬了口道谢,推他手腕,皱眉道:“太甜。”
礼尚往来,纪筝拈起一块绿色的,送到崔惊樾的盘子里。
荷花酥触及冷瓷盘,纪筝的手指不由一紧。
荷花酥瞬间变形。
“小师姐……”
评弹的字词,涌入耳中,纪筝的脸色一寸白过一寸。
连脖子都没了血色,连通心脏。
崔惊樾想拉她离席,可她脸色难看得仿佛人能随时倒下。他只得换为坐到她身旁,拥住她肩膀,“别怕别怕。是他们坏。”
小桃红唱的是宰相收三子,二子大义灭亲,长子忍痛过门不入。
傻儿三子刀劈两段无全尸,骄纵小姐火烧死闺房。
冬雪暴雨天助阵,昭昭天理应不爽。
宰相人头落地,大快人心。
隔壁茶座还在点评,“今天唱的这出,《平奸相》,妙啊。”
“这都快七八年了吧,听不腻。”
“得儿,一朝能有几回儿,要我说吶,人生如戏,戏都不如真事儿精彩。”
评弹正至高/潮,二子夜半带兵闯入府,将那奸臣头来砍。
各茶座齐齐鼓掌,“杀得好!好!好好好。”
小桃红手底琵琶,一个断音。
而后。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全部迸溅在纪筝脸上、眼珠子里,洞穿心脏、脊柱。
她窝在崔惊樾怀里,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一阵阵发冷。
崔惊樾心疼得想哭,咬牙不哭,将纪筝搂更紧,严丝合缝。
后侧茶座,忽然有人暴起,刀鞘拍案声陆陆续续起,“吏部尚书办案。捉嫌犯!”
骇得茶座中一片人仰马翻。
呼啦啦几位禁卫军打扮的下了楼,军靴声重重踩过楼梯,直奔台上,将小桃红拿下。琵琶脱手摔断了,小桃红满脸鲜艳的妆容,都哭花了。
为首的赵故厉声:“带走!”
好听清脆的珠帘声。
那是茶馆最贵的包厢。
从纪筝崔惊樾身后传来。
看清一楼是赵故后,纪筝隐约猜到了一门之隔的包厢里,客主是谁。主人坐看台,放狗出去咬。
她颤抖着手,一点点将半拢的竹帘,全部放下。
心怦怦跳。
很轻的脚步,飘若游魂。
伴随着咳嗽声,纪筝听见了她午夜梦回、日思夜想的男声。
“诸位,这出戏,好听么。”
安静。
无人敢答。
掌柜的冒死上来找补,拿着小二开刀:“猪油蒙了心的,谁让唱这出的!”
小二畏畏缩缩,抬眼觑看,“明明是掌柜的您……”
看小桃红根子好,让她练一出不一样的。
掌柜的插了腰撒泼,“忒,传出去,以后不许唱《平奸相》。”
纪瑄笑了一声,“本官久不出门,怎么又唱了。”
茶馆里更静了。
只听见小桃红隐忍的抽噎啜泣。
浓妆俏丽脸,缭绕在水雾里,倒像女鬼。
咳咳咳……
咳嗽声一路下楼去了。
纪筝是畏惧的。
人对杀了自己的凶手,怎能无畏惧。
回想火中求饶,怎能不羞愤。
唯忍辱耳。
崔惊樾拿帕子替她擦拭汗渍泪痕,两人将才抱得太紧,彼此都贴出一身汗。
他暗自庆幸,纪筝比他能忍。起初他拉她想走,幸亏没走,不然和纪瑄撞个正着了。
又想刚才两人应没说漏什么。
纪瑄下了楼,赵故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