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27)
自从阿张报信上吊,纪筝心魔突发,被紧急送回道宗,黎徜柏去应付赵故搜查,属实马不停蹄脚不沾地,都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谈谈。
“嗯。”
纪筝应了,那伽便关上门,送羽秀回去休息,把空间留给他们。
黎徜柏拿了桌上一盏油灯,“随我来。”
只见他转动了屋内一处摆件,床下暗道响动,与那伽开启的地方却不同,一道楼梯直深入地下,黎徜柏举灯照明,另一只手朝后,向着纪筝的方向。
纪筝呆呆看着他的手,手掌宽大,青筋分明。
黎徜柏动了动手指,“小妹,愣着作甚?来。”
纪筝方如梦初醒,牵住了黎徜柏的手。
触感有薄茧,这一刻,她确认了,那是常年舞刀弄枪的手。
黎徜柏牵着她,拾阶而下。
通道两旁灯火忽明忽暗,唯有他手中那盏油灯,是指引纪筝方向的光。
只有跟着他走。
不知脚下哪脚会踏空。
“小心!”
纪筝一脚踩空,扑倒在黎徜柏身上,他迅疾扭身,把纪筝接在怀抱里。
自己努力稳住平衡,免不了执灯的手被热油烫得一抖。他咬牙忍住,没有呼疼。
“阿筝,崴脚了吗?”
纪筝“嘶”了声,忍住脚踝的疼,“没事。”
“我背你。”
说着黎徜柏蹲下来,露出宽大厚实的脊背。
下头通道曲折,不知何时能到谈话的暗室。纪筝略一犹豫,不想苦了自己,顺势爬到他背上,紧紧环住他脖子。
“谢谢大哥。”
黎徜柏听见那声“大哥”,心都化了,笑道:“跟我还客气?”
两人的脚步,变成了黎徜柏一个人的。
黎徜柏单手就能托住纪筝,只是手十分君子,放的位置巧妙。
许是地下通道太热了,黎徜柏脸上都发烫,找些话来聊,“你还记得吗?这里,你只告诉了我。”
“啊?”
纪筝迷迷糊糊,好像这里的暗道,师父告诉她,她只告诉了黎徜柏。
“你告诉了我,没有告诉他。”
纪筝迷惑,“什么?”
他又在比什么?
“没什么,你听错了。”
黎徜柏暗自得意,在这点上,他比过了纪瑄。
忽而失落。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能比过纪瑄的事。能比纪瑄……与小妹更亲近。
旁的,妹妹都以二哥为先。
眼里看不到别人。
那点微薄的欢喜,转瞬化为酸涩的疼痛,细细麻麻,针扎一样。
他饮的是刀口的蜜。
甜的。
越往深尝,越痛。
一路下行,没有人再说话。
烛火昏黄,两人的气氛好像好了一些。
地下室阴风刮来,烛影摇晃。
纪筝忽地想起那压过来的吻,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那一刻的大哥,让她异常陌生。简直孤注一掷。
她身上没有下尸虫,从小到大都是被师父斩得最干净的,她能很好地与这种淫/邪/念擦肩而过。
想想也就罢了。或许是个意外。
“终于到了。”
纪筝从他背上跳下来,保持距离。
这里陈设简陋,床桌茶水而已,不过收拾得很干净。
“累不累,床上坐会儿?”
“哦。”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那种有哥哥在,自己就被宠得像残废的日子,纪筝觉得不习惯。不过到底带了点习气,说话都犯懒。
黎徜柏去煮茶的时候,纪筝默默看他奔忙,宛如一副公子无双画。
纪筝脑子里想的却无半分旖旎,尽是算计。
步步为营。
大哥过门不入,她因此而生的这部分心魔,已经解开。
不完全怪大哥。她在迁怒。
因自己盲信纪瑄,错付真心而愤怒,因自己无能保护家人,火场向仇人求饶而耻辱。
她的执念去了一部分,心魔去了一部分。
与黎徜柏相处,她已不为感情所困,而想到了利益最大化。一步步演算,假设,回头,重来,算计接下来谈判,黎徜柏可能出现的所有反应。
真像一台冰冷的计算机。
她感觉到自己在变化。
但好像,是在变回从前的自己。向之前靠近。
或许……是好的变化呢。
茶终于煮好了。
“妹妹,吃茶。”
纪筝笑着应了黎徜柏的招呼,坐到桌边,笑得很甜。
“大哥辛苦。”
下一秒变了脸,“那咱们谈谈正事?”
那个吻,黎徜柏的感情,藏不住。
从前,她后知后觉,已成过往;今时不同往日。
这份情,或许,她可以极尽利用。
纪筝从怀中摸出片铜镜,架在了桌上,正对黎徜柏。镜中照出他欢喜变为忧疑的脸。
他不从容。
在纪筝面前,他的喜怒总会形于色。纪筝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情绪起起落落。
一点都不像他对外人。
纪筝抚摸着铜镜的边缘,指腹被粗糙的雕刻刮红了。
“这是鉴心镜,能辨真言假语。说假话,脸会开裂。”纪筝笑起来,“接下来,我问,你答。”
“不许犹豫,不许说废话。”
她笑起来很美,山根红痣生色。
从来没有什么谈谈,只有复仇,或明或暗,变换形态。
黎徜柏作了无声的回答。
他用沉默代表顺从。
纪筝笑意转深,眼底冰冷。
“一,告诉我,小师弟的魂魄在哪?”
镜中,黎徜柏脸色微变,“你师父,或者他师父,其中一人回西京,我才能说。”
万万没想到的答案,纪筝按紧镜沿,“你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