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奋斗成地府土地公(368)
芳姨便道:“你放心吧,我打听过了。他家夫人早年生孩子病逝了,留下一对儿女顶顶乖巧,都大了,不怎回家。”
“别的那些莺莺燕燕,长得还不如你一根小手指。”芳姨用食指掐着自己的小指尖,掩不住的喜色,“袁老爷,肯定疼你。”
顾眉惊怒,胃里反酸到喉咙口,烧得嗓子疼。他哑声道:“我一个残废,不能唱不能动,又有什么趣儿?”
他试图打消芳姨的念头,总是徒劳。
芳姨早铁了心,“你不是还有脸吗?实话告诉你,袁老爷说了,就喜欢不能动的,听话好摆布。指明了要你。”
其实袁本的原话是“好操|弄,趴着哭起来带劲儿”,芳姨有些嫌脏口,才换了个文雅点的说法。
顾眉不说话了。
芳姨以为他态度软化,转圜道:“袁老爷领我看了,你的屋子都布置好了,仆役都有十来个。管吃食的、管梳头打扮的、倒痰盂的、管熬药的、管揉肩翻身的……哎哟喂,数都数不过来。”
芳姨比着纤秀的手指,兴奋地历数。
良久,顾眉叹道:“就是这样办吧。”
芳姨喜得什么似的,站起身,说是去张罗给顾眉践行。
顾眉气逆于胸,忍到芳姨出了门,那口深红的血,才吐在枕边,又悄悄拿枕布盖了。他如今行住坐卧,如同瘫子,趴着动个手,都要小心缓慢,慎之又慎,一是不灵巧,二是怕牵动腰伤,故而费了半天的功夫。
中途过了午晌,芳姨还破天荒买了他爱吃的水果来,切得好好的摆盘,又张罗着晚上给他的践行酒,做足了送行的排面。
这是一刻等不得。
连衣裳都替顾眉换了身新鲜的,芽黄嫩的,衬得顾眉伤重中的脸,雌雄莫辨,似嗔似怒,极是动人。
芳姨笑道:“美。把咱们都比下去了。”
班子里的人都顺着她讲。
等他们一出去,顾眉趴在床头,看见铜镜里反射出自己的颜色。
头发挽簪,掐着半朵残了的玉兰,花瓣将落未落,不免可笑。
院子里推杯换盏,大家趁着“顾眉的践行酒”,早闹将开来了,十分热闹。
顾眉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瓷盘。盘子里的水果已经半发黑,慢慢地腐烂了,盘边的水果刀,在窗户漏进来的月光下,闪闪发光。
深夜。
顾眉的屋子里传出尖叫。
芳姨叫得几乎破嗓,气上来还狠狠打了顾眉的后腰腰伤,“丧气玩意儿?蠢东西。”
二哥纪瑄(八)
谁也不知道,顾眉是怎么爬到桌边,吊着身子,拿水果刀毁了自己的脸的。知道时,千百道痕迹,连脖子身上都不放过,几无一处完好,成了个血人。
他是发了狠的。
想活,但不能生不如死地在袁本手里讨生活。
顾眉毁了容。
当晚袁本要人,芳姨要交差。只得硬着头皮,找大夫给顾眉粗粗上了药,又喂了补血的,还割肉般忍痛用了珍藏的老人参,给顾眉吊住了命。
又欲盖弥彰地,一卷铺盖将人裹了,只露半个头来,鼻子能呼吸就是,而后芳姨就叫汉子们将人抬到袁府去。
袁本早净了身,穿着丝绸袍跨在太师椅上等候着。
人一来,先闻见满鼻子的药草味,底下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浓重的药味都盖不住。
袁本见多识广,上来就掀开被子。
顾眉那张血痕满布的脸,便露在灯下,十分可怖。
袁本啐道:“好丑的玩意儿。”
抬腿一脚踹在芳姨身上,将芳姨踹到阶下滚了几滚,“连个瘫子都看不住?”
芳姨在地上滚得披头散发,头颈发痛,伏地道:“这孩子失心疯,自己爬下床拿刀子,划成这样的。”
袁本生了嫌弃之心,便没了兴致。
他就是个爱色的,顾眉没了最出众的颜色,袁本就不想要人了。谁没事拿个毁了容的瘫子来玩?没的叫人笑话。
今夜大失所望,袁本骂了几句,“又丑又臭的东西,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一撩一放袍子的下摆,转身就走了。
芳姨眼馋的那三箱金子,是断断不敢再要的。唯有咬着牙心里发苦罢了。
袁本离开时的那句话,倒是听者有意,留在了芳姨记性里。
……
不日,芳姨想着讨好袁本挽回面子,也想着回本,转手,把顾眉卖给了拐子。
临走前,顾眉就一张木板车,四个轮子还不便当,需要他拿双手撑在地上助力,车才能动起来。
“我……我对得住你了。”芳姨往他怀中塞了几包干粮,虽然有三分愧疚,但也不敢塞铜子儿。等走了,钱不还是给拐子摸了去。还不如干粮大饼,吃到肚子里才是实处。、
芳姨拿眼瞧瞧拿贼眉鼠眼的拐子,这就是个四处走街串巷的,以后也未必再回白帝江地界来了。经此一别,怕是永别。
她拍了拍顾眉的背,触手都是硬骨头,她的心也软了一瞬。到底是那么美丽的孩子,如今既残又丑,云端跌到泥坑里,如何不令人扼腕。
芳姨悠悠道:“莫怪姨狠心,你已是个废人,总得有个活计,安身立命。”
她说得安然,如同从前她每一次强训顾眉一般。
“是啊,那才有用。”顾眉笑了,他知道自己没用了。
原来……策划在这等着他呢。
残了,还能靠近玩家吗?还有功夫搅出什么风浪吗?
咕噜咕噜的轮子转动声。
顾眉爬远了,却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芳姨跑着追上来,问道:“孩子,你怨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