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29)
一声又一声的斥责里,翟山意的恨意越来越浓,袖中捏着簪子的手用力地发白。
“她死是活该,吃了这么多苦还没看清,雷占平对她们母女没有一点情谊的真相,怀揣不切实际的奢望,祈祷一切都是梦,希望睁开眼睛就能回到爹疼娘爱的日子。”
“蠢货。”
他说完这一句后,眼圈慢慢变红,用力地捏紧簪子,好像那就是宣止的脖子一样。
这些天他无数次后悔没早点掐死她,簪尾泛着温润的光泽。
“可你们又算什么,凭什么欺负她。”
残忍地微笑的青年擦去眼角泪水,看向呆若木鸡的陈束:“我让雷占平选,是让他拿命换她,还是用你来抵。”
僵住的陈束看懂了他眼底的轻蔑。
对于雷占平来说,他和宣止盈一样,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东西。
陈束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他早已和雷占平割席,却还是逃不过他的仇人报复。
不过母亲没有事就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了。
“你要杀我是么?动手吧。”
翟山意冷笑一声:“杀你?不,这多痛快,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临出门前,他又道:“你们最好还是祈祷她还活着,否则……我发誓,你们的遭遇将会超出想象。”
翟山意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赵西亭。
他站在亡妻故画前,那火折子点燃烛火,香烛的味道慢慢洋溢在书房中。
“人死了才开始后悔。”
他从柜台底下拿出个铜盆,借火点燃了纸钱,火光照着他的脸,素来板正严苛的脸上,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温情。
“赵家怎么都是这种蠢人?”
他自嘲一笑,一页纸一页纸地往铜盆里放,想要将这样的时刻拖慢一些,再慢一些。
画中的女人目光紧随孩童,看不见作画之人眼底的笑意,但在此刻,赵西亭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虔诚而怀念地用目光追随着她。
火光在他的指缝中跳跃,温暖地像情人的呢喃。
赵西亭轻轻道:“再等等我吧,阿惠,明年……最迟明年,我就可以来找你了。”
女人笑意未改,含笑看着扑蝶的孩童。
门外传来敲门声。
赵西亭脸上的温柔退潮般褪去,又回到了古井无波的板正样。
翟山意听到许可,推门进来,被浓郁的香烛纸钱味呛地咳了几声,喊了声舅舅后,熟练地拿出细香点燃,插在香炉里,拜了三拜。
赵西亭淡淡地问:“人找了吗?”
翟山意隐晦地磨了磨牙:“还没……”
“你杀死的那些人呢?”
“……火烧了,刑部接连没了杜蘅青和顾秋声,赵寅暂代侍郎之职,他很识趣没有多问。”
赵西亭点点头,反手给他一个巴掌。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清脆极了。
赵西亭没有客气,翟山意玉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五指印,他没有意外或者愤怒,低下了头。
“前几天我说把人绑死了关在暗牢里,你说不,说应家对她态度不同,可以利用二人之间的仇恨把雷占平弄成我们的人。”
赵西亭语气平淡:“结果呢?”
翟山意没话说。
结果他把雷占平的人杀了干净,交恶不止。应家置身事外,并没有因为护着宣止盈和雷占平结仇。
“……我给陈束下了蛊,事情还有转机。”
雷占平外蠢内秀,顺着他去看宣止盈的尸身,背地里把陈夫人藏了起来,但他没想到翟山意手里还有陈束。
“转机不在他身上。”赵西亭说:“尚勤鸣承认了罪行,陛下气他保刘方禾,罚了二十杖,大理寺结案前,不许任何人探监……任、何、人。”
黑色的瞳子里闪着隐晦的暗示。
翟山意明白了:“右相大人很急吧,求见陛下了吗?”
受了伤,连大夫都没有。
赵西亭哼笑一声:“陛下打定主意给他点教训,不然为什么要把尚勤鸣从外地调回来。”
像应常怀之于应遥祝,刘家之于刘方禾,徐舒操纵这些人的荣辱生死,控制整个棋局。
探监
如他们所料,尚君宜的确急得不行。
徐舒不许人见尚勤鸣,但没挡着里面的人往外传消息,听说尚勤鸣杖刑结束当夜就发起高烧,牢里喂了点药始终不见好,整日昏睡着。
谁的儿子谁知道,如果不是伤到元气,按尚勤鸣的身板,不会陷入如此糟糕的情况。
他送了几次帖子,应常怀都找借口推拒,他当机立断,直接去应府拜访。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打听一位大理寺少卿什么时候当值还是做得到的。
应常怀没有理由拒绝,也不好拒绝,要仆从把人请到大堂,他换身衣服亲自招待。
尚君宜旁敲侧击问他大理寺什么时候结案,应常怀不好直接说徐舒曾亲口要他细细地察看,只搪塞了一句快了。
快什么,什么时候结案他不知道,他儿子快死了就是真的。
尚君宜奈何不了徐舒,把火都撒在应常怀身上。
他语气不善:“应少卿,查案要细心耐心,但也不必过于细致了吧?我儿已经亲口承认凶行,陛下也罚过了,现如今就卡在大理寺,你们一拖拖上数日,到底是什么意思?”
“右相大人,此案陛下要过目圣裁,我们自然要谨慎细心。”
说了跟没说一样,他当然也知道背后主使是谁。
尚君宜压了压心中的躁火,告诫自己今日为的要事成,就算应常怀提了什么刻薄的要求他都要考虑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