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78)
翟山意试探道:“要不我明日再约他,把千机……”
赵西亭缓缓摇头:“解药已经不多了,简宜年是良将,不到万不得已,别动他。”
王朝的更迭若能平安度过,百姓和学子还要继续生活。
如今尹吴边境战事如火如荼,武将譬如海中珠,如星眩目,却少有珍品。
赵西亭微叹:“可惜应遥祝不在。”
翟山意笑了下,笃定道:“舅舅不喜欢她。”
赵西亭抬盖刮了刮沫子,抿了口:“我拿不准她。”
他半是惋惜半是忧愁。
从赵西亭那里回来,侍卫已经在屋外候着了。
翟山意放下食盒,听他汇报。
“属下跟着她到了源柳街,一排屋舍里头尽是些药材。后院厢房中似乎有病人,属下看见那小姑娘送了碗药进去,窗户里传来咳嗽的声音。傍晚有个老头儿回来,小姑娘喊他周爷爷。多的就不敢探听了,怕打草惊蛇。”
怀中多了块金子,侍卫一喜。
翟山意淡淡道:“你做的很好。”
侍卫忙道:“表公子,还需要继续盯着么?”
翟山意倒了杯茶,方才与赵西亭说了许久的话,他都没来及润润口。
“花芝街离源柳街远么?”
“不远的,都在同心坊,隔着一排屋舍,其实就相邻。”
大概有人行动不便,所以才把接头的地方安排的这么近。
翟山意不自觉地敲着桌面,与屋内的莲花铜漏莫名合拍。
现下已过酉时,鼓楼闭鼔,城中宵禁……
敲桌的手指顿住,他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笑起来,带着残忍的味道。
“我有件事要你去办。”
白羽被擒
马军都指挥使尚君宜将白羽联络点一锅端了的事,第二日早上才传到逢青卓耳朵里。
向来好脾气的人也没忍住摔了盏茶。
偏偏是这时候……
逢青卓深吸一口气,将怒火沉下,再开口,依旧是云般温和。
“切断联络,放弃源柳街。”
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周老头还是有些难过:“主子,能不能让副……”
逢青卓看向他,眼瞳沉着股寒意。
周老头剩下的话全被吞进肚子,半点没有再提的勇气。
逢青卓问了他突袭的细节,确定蛊师已经落到了简宜年手中。
“刺探情报原属于卉罗司……去查查,谁给简宜年报的信?”
周老头得令离开。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逢青卓不可能瞒过去,他取出件月白色缠枝纹大裘披在身上,提了八角提灯去白鹭院。
周家兄弟也被喊过来,在宣止盈屋里头商量办法。
若不是碍于身份,应常怀当即就要揪着他领子质问。
“曲公子,还有别的路子么?”周时序问道。
逢青卓缓缓地摇头:“尹吴边境戒严,古茶村山瘴连绵,除非蛊师自己走出门,否则根本找不到。”
他来姚京都是使了手段的。
应常怀忍住气:“简宜年抓的人是么?”
“是。”
应常怀道:“我去找他。”
他摘了廊下的提灯,要离开。
“应大人。”
逢青卓喊住他,神色沉沉,没了往昔装模作样的笑,意外地顺眼了许多。
“我是吴人。”
应常怀眼眸微沉,满身雪气清寒,冷冷地剐了他一眼,随即离开。
雪融绿浮,护城河春柳飘摇,在风里挤出点点青色。
早朝上,尚君宜再遭贬斥,徐舒甚至当着百官的面拿奏折扔他。
“不是仗着自家有人在朝中么,那朕就贬你为三品怀化将军,让他仗势吧!”
谁不清楚,他虽然嘴里说的是尚家旁支狐假虎威,实际上就是在找由头斥责右相,谁家没点傻亲戚,不见得每人都被牵连。
已经放弃辩驳了的尚君宜跪在地上,木然地重复那句话。
“陛下息怒。”
生怕他还有起复之日,魏武侯将近日搜集的尚家大小事,挑拣着说,他口舌厉害,硬是将芝麻大点的小事说成对陛下不敬、对皇家不敬。
惹得一群老官鄙夷侧目。
徐舒仿佛被他下了蛊,他说一件,他便斥一次,整整一个早朝净是在骂尚君宜了。
文期若看不得小人作祟,迈出一步:“魏武侯莫非一早在尚府布下耳目,桩桩件件,如亲历般。”
魏武侯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气道:“文寺卿,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污蔑。”
文期若笑了下:“不过是好奇罢了,魏武侯如此激动,心虚了?”
“你——”
文期若转头:“嗯?我。”
百官死死憋住笑。
散朝之后,尚君宜撑着地站起来,揉了揉膝盖。
一道身影擦过他,文期若朝殿门走去。
如今他惨遭圣厌,说上两句话已经是文期若的极限了,再多深交,牵扯的就是他背后的文家。
尚君宜也没对他有更多指望,拍了拍下裳的灰尘,挺直了脊背往外走。
见他出来,与拥趸高谈阔论的魏武侯立时噤声,待人离远了才敢朝他背影啐一口。
朝堂往西,便是西直门。
尚君宜被钦天监的人拦下了,说有事要找他。
他倒是想不明白,钦天监与自己之间能有什么事,但还是给面子地跟着人往内宫回走。
越过长桥亭水,邻湖而建的藏书楼跃入眼帘。
大门虚掩着,小太监就此告退。
周遭无人,尚君宜提了一百二十个心,提防是谁给他设的局。
推开门,香炉生烟,一束天光照在上了年头的桌案上,颇感岁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