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180)
翟山意忍住胃里翻涌的厌恶,冷骂道。
——恶心
中蛊
徐舒当众晕倒掀起滔天骇浪,陈照月和沈濯半路回来,派人看住简宜年和翟山意,守住出口,延请御医诊断,并秘密请太子徐暇及太傅何素前来。
御医钱方匆匆赶到,探脉时惊疑不定,不消片刻在生寒的初春里发了一脑门儿的冷汗。
“陛下、陛下是中了蛊啊。”
徐暇大惊:“怎么会!”
老狐貍何素嗅见了不一样的味道,看着一旁的沈陈二人,沉肃庄穆:“二位没什么要说的么?”
晕倒而已,如此大惊小怪地催请喊人。
陈照月和沈濯对视一眼,她上前一步挽起袖子,沾了血的缠带掉下,露出小臂上山谷般深陷的伤口。
“陛下恐中蛊之事引起恐慌,唤我与沈指挥使前来,用挖肉引蛊的法子把蛊虫渡人。原本的计划是出了宫门后,我们会以自己中蛊的名义在姚京及尹朝各地求能人异士,解蛊成功后,再把人引荐给陛下。”
何素微微拧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徐暇结巴不止:“若是没能找到解药呢?”
陈照月没回话,身后的沈濯心中冷笑。
自然是给他陪葬了。
翟山意问道:“钱御医,看得出是什么蛊么?”
钱御医不敢说话,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才举袖擦了擦汗:“怕是要剖开陛下血……”
“不成!”何素怒斥:“陛下是天龙血脉,怎么能随便损坏圣体?原先挖肉的御医在哪儿,找他过来。”
赵大监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道:“此事绝密,是以已经被处置了。”
寻常大夫对蛊知之甚少,那位御医能想出挖肉引蛊的法子已然博学了,他既治不好徐舒,也就没有了留下去的必要。
何素追问:“除了陛下,还有谁中蛊了?”
赵大监都想跪了:“何太傅,怪就怪在这里,除陛下外所有侍从、奴婢都查过,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其他人呢?官员大臣、后宫妃子……一点都查不出来么?”
回答的人是陈照月。
用过的缠带不能再要,她捏在手心,小臂收回袖子里。
“太傅,陛下不许走漏风声,不过想也知道,这时候出这种事,谁的益处最大吧。”
陈照月眼瞳冷淡如水玉,唇色浅淡:“我猜是活蛊。”
吴地!
活蛊蛊师只有吴地有!
何素闻言深深吸气,有些挣扎:“逢承善他怎么敢!?”
年轻时他在史馆坐过冷板凳,又是假帝之乱的亲历者,对众人讳莫如深的那段历史如数家珍。
绝世天骄不过是名为战争的灶台中添上的大把木柴,真正支撑那熊熊大火的是无数葬身战场的松针、茅草,百姓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绝望成为了那个时代唯一的描述。
看不到希望啊。
人尚会背主怯战,蛊师们催动的毒蛇只晓得厮杀,它们没有痛觉,刀砍作两截,淋着血的头还要弹起来咬人。
假帝死后,剩余的蛊师深居简出,协同约定不对普通人下蛊,普通人与蛊师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直到现在。
难不成……要被打破了么?
何素目露悲怯。
“他当逢承善才三十年,当吴王已经四十年了。”
陈照月声如落玉,将何素从情绪中拽出。
沈濯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更何况,明主不明,逢承善反受其害。
他知道陈照月不会说,甚至会惩罚自己这样想。
陈照月给自己的定位是忠臣,有悖的事,一个念头都不允许。
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疼,沈濯盯着前面的人指缝中漏出来的一截缠带,心中烦躁。
“翟大人,我记得你是蛊师吧?”徐暇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手臂上的蛊纹不可能一直藏住,所以与赵西亭商量后,他并没有刻意隐藏。
翟山意微微扬眉:“是。”
何素懂行些,叹气道:“太子殿下,他是翟家一脉,制的蛊称作傀蛊,与民间的偶戏相似。逢承善威……请翟家出山,提供大量木料供其制傀,翟家在后方操控,于人应该是无害的。”
否则逢承善早死了。
他说的并不能安慰徐暇,反而更使其慌乱。
徐暇从没想过自己的父皇会突然出事,他还没做好准备。
徐暇灵光一闪,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周琼呢?”
简宜年插嘴:“死在明光堂了。”
“未必。”
沈濯微不可闻的动了下脖子,站在陈照月身后的他高了半个头,如山岳稳重:“明光堂里找到的焦尸不是她,她被应常怀藏起来了。”
他说话这话,察觉到有人看他,待往那处瞧过去,又无法确定是谁。
沈濯心中生出不妙,方才那一眼称不上和善。
“可你去过他家了,不是没找到么?”简宜年对他被弹劾的事印象深刻。
沈濯反驳道:“那是因为应遥祝回来了,如今她不在。”
简宜年有些惊讶:“难不成你还想搜一次?”
见何素沉默不语,他直白道:“我说太傅,应遥祝还在前线作战呢,你让沈濯现在去搜,他们俩出了名的不对付。再说就算应常怀真藏了人,这么久了,还会放在自己府中么?”
作为马军指挥使,简宜年虽与沈陈二人同级,但依仗马军兵马人数说出来的话较前者更有分量。
应常怀是何素高徒,他自然也是偏心的,但何素推崇儒教,讲究君臣比天大,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在徐舒性命之前都要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