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师娘娘顺风顺水(93)
徐舒金口玉言,他说周琼死了就是死了,就算以后证据确凿,宣止盈还是只能是宣止盈。
“吏部将今年京官拟升迁的折子递了上来,有沈濯的名字。”
应遥祝奇道:“他终于肯挪窝了?去哪儿?”
应常怀:“具体职位不清楚,吏部的折子今早递到陛下案头,他提案情时多说了一句。”
尹朝武官升迁有两种去向,一种留在京中,往位高权言重的方向靠,这种背后没人想都不要想,第二种,封将军差遣外地,有本事没人的可以以此闯出一片天下。
沈濯不肯退婚惹恼了家中长辈,在他们刻意打压下,快三十了才五品官阶。还被安了个巡检司指挥使的差事,看着名头响,实际上解决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还都能踩一脚、骂一骂。
往年都是些六七品的武官混资历。
应遥祝不由得唏嘘:“人生地不熟,管你什么公子少爷,那群人全都不认……他对陈照月还真是用情至深。”
应常怀喝了口酒,没有反驳。
“对了。”
应遥祝想起应常怀也是孤身一人:“趁我还在姚京,你把亲事定了吧。咱们家就两个孩子,不指望你找个名门贵女攀附权贵,喜欢就成,我给你去提亲。”
“……我没喜欢的。”
“宣止盈呢?”
应常怀擦了擦手:“不喜欢。”
应遥祝颇为鄙夷:“好你个应常怀,还以为好歹你好歹是个男人,这点担当都没有!都在书楼强吻民女了,还不喜欢?怎么,人的心和嘴是可以分开的吗?”
心和嘴本来就是分开的……
应常怀心里泛上点微妙的不忿:“……是她亲我。”
最后一个字咬的极重。
闻言,应遥祝轻蔑地扫他一眼:“你什么身手,从躲柜子到开门,中间这么长时间都逃不开?”
她就差把‘半推半就’四个字明说。
应常怀指尖猛地被酒烫了,恼羞成怒:“真的!”
应遥祝环胸,笑得有点欠:“什么真的?宣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哦,都亲嘴了,肯定要说写好听的话,你喊她什么?小盈?阿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猛地转头看向自家弟弟。
空气陡然死寂,萦绕的酒香化作把把利刃,对准了另一个人。
应常怀喉结动了动,面上的表情还算平静,站起来道:“结案词我还没写,先……”
“坐下!”
他扑通一声老实地又坐回去了,单被应遥祝望着,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扛不住,硬着头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说完又恼恨,这不是明摆的事吗,真是昏了头了。
应常怀只好放低声音:“之前没有查实,就没声张,不是故意隐瞒的。年纪、习惯、出身、来历……都对的上,加上这些时日的观察,她应该就是大伯的孩子——”
不待说完,一阵风声袭来,应常怀弹身而起,紧接着他坐过的凳子被瞬间砸穿,一只做工良好的青玉杯嵌在地砖上。
掷杯的人缓缓收回手,冷漠地看着他。
果真是从下级士官中拼杀出来的大将军……若不是他动作快,腿都要钉穿。
应常怀的手指轻轻发颤,少见地生出一丝丝恐惧。
“姐……”
他放低声音,试图唤醒对方的一点亲情。
应遥祝咬牙:“畜牲。”
应常怀:“……”
自入国子监进学以来,应常怀就没被人这么骂过,在性命和尊严中挣扎片刻,冒死选择了后者。
“是她亲的我!”
应遥祝猛地锤桌:“跟她比,她不知事你一样吗?猪狗不如的东西,全京都那么多女人,你容着自己跟她厮混,还把人放在自己院子里,可耻!”
她在军中过日子,接触的都是些粗人,骂起来一句比一句脏。
鸡鸭牛马各类牲畜,屎尿涕泪四种污物,全部照顾到了,一件不落。
应常怀自入书塾读书以来,就没被人这么骂过了,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一股热血冲上脑颅,脱口道:“说我?那你呢?周时季比我还小,没加冠就被你拐到床上去了,老牛吃嫩草,你倒也好意思!”
就算是男人都忌讳别人说自己老,更何况应遥祝是个女人。
她又砸了个杯子,怒道:“孙白虎给我下了毒……”
“是,你中毒了,周家拿阴阳冬七叶蛊救命,必须要个男人,你阴他阳,可世上男人这么多,干嘛非得是周时季?”
应遥祝一股火冲上来:“他自己愿意的!我又没逼他。”
应常怀等的就是这句话:“宣止盈也是自己要亲我的,我也没逼她啊!”
一句话把人堵的无话可说。
应遥祝胸口起伏不定,慢慢地沉了眼。
那是一种多年未见的、令人熟悉的眼神,仿佛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强大的野兽,隐藏在眼底的冷漠、凶恶随着搅乱的底泥,翻涌显现。
好像任何挣扎在她面前都是螳臂当车。
应常怀的身体泛起诡异的幻痛,不自觉后退一步。
二人隔桌对峙,小火炉上的银呼咕噜咕噜爆沸,盖子炸的掉地上。
“嘴挺厉害的啊。”
应遥祝冷冷一笑,撸起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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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止盈听说应常怀被打时还在幸灾乐祸,并没有想过这件事与她会有关系。
直到宛曲带着一大堆人涌进她的屋子,趾高气扬地要帮她收拾行李。
“公子要姑娘住到白鹭院去,特地吩咐我等打点送行。”
宣止盈隐在暗中的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