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116)
邵宴清蹙眉:“我不需要。”
林素妮掏出个方形小盒,手腕一翻,递到邵宴清面前:“看一看嘛,里面可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哦。”
邵宴清缓而抬眼,平静的眸子中印出那墨绿的物件,蹙眉:“我没有兴趣。”
“啊啊,那很是太可惜了。”
林素妮仰身靠着沙发,双手环抱于胸前,嘟囔,“白浪费我的一番苦心。”随意地起身,顺势将长发撩至耳后,“我可是给过你机会啦,是你自己没抓住。”提眸瞥向他,笑,“看来许嘉对你也不是很重要嘛。”
邵宴清一怔:“......什么?”
林素妮已是朝前走,挥手:“好话不说第二遍。”
邵宴清:“喂,你站住!”
林素妮却是头也没回,低垂的手顺势落回口袋,挺直腰,又哼起那段不知名的小调。
门被‘砰’地关闭,屋内重新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心跳加快着,掌心的汗意在继续蔓延。
邵宴清坐在原处,良久地看向眼前的礼盒,喉头滚了滚,缓慢地一寸寸地伸出手去。
指尖抚过礼盒表面,感受到凹凸不明的花纹。
邵宴清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任由那‘咔’的轻响掩盖了自己的呼吸声,视线触及盒中的瞬间,眸子恍然怔住。
那是一条手链,混入墨绿中的金线在光中泛起亮泽,精巧得像是条盘踞古木的蛇。
作为挂坠的金盘上有小楷刻有的邵,字迹很熟悉,似乎在某处见过。
邵宴清抚摸着凹凸的刻痕,眼前逐渐浮现出许嘉的脸,握住编织绳的手愈发止不住颤抖。
没错,是于兄长祭日的那天,他曾与许嘉在老宅同房居住。
他当时大概在处理公务,而许嘉正坐在床边翻开老旧的字帖。他好奇对方为何而专注,所以佯装随意地问:“你在看什么。”
许嘉翻了页书,说:“字帖。”
他讶然:“我以为你对跳舞感兴趣。”话落时笑,又问,“有作品吗,我还没见过你的字。”
许嘉磨搓着页脚,耳尖有些红:“写着玩玩而已,并不算精通。”抬眸撞上他的视线,怔住,又极快地低下头,“等我练得更好,再给你看吧。”
忽而,窗外的车鸣惊散回忆。
“哈,哈哈......”
邵宴清低下头,指尖仍在用力,仿佛要将刻痕压入身体里。
这是许嘉亲手编织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夜色沉静,云层压住月光,黑幕中看不见丝毫的亮。
风又起,摇晃的树影如同鬼魅起舞。
邵宴清坐在窗边,左臂随意地搭着沙发,指尖起落着,敲击木桌发出哒哒的响。
没多久,听筒那边传来林素妮的声音:“宴清哥,你改主意了?”
“许嘉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邵宴清昂首,神情晦暗不明,“给你三分钟,把事情说清楚。”
“否则,你永远别想知道兄长的位置。”
天鹅
“阿嚏—”
许嘉掩唇打喷嚏,指节搓揉鼻尖,刚要继续说话,张口却又是,“阿嚏!”
张准轻声问:“感冒了?”
许嘉将防晒服拉到最高,摇头:“可能只是着凉吧。”
张准皱眉,关切道:“办公室里还有两包板蓝根,我现在去给你拿。”说完,转身要走。
“诶。”
许嘉忙拉住他,“我没事的,别担心。”望向围在身旁的小脑袋们,略带歉意地笑,“还是先发礼物吧,大家都在等着。”
张准一怔,似乎才想起身处何地。
孩子们却一窝蜂地围上来,吵着闹着去拽张准的衣角:“张老师,说好的礼物呢!”
“礼物,礼物!毕业礼物!”
“还有奖状,我好不容易才考得第三名!”
“老师,别再发呆啦。张,老,师!”
大家都闹哄哄得,像是要与夏蝉比个高低,声音一次喊得比一次响。
张准遭到孩子们‘围剿’,竟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小臂抬起又落,总是手足无措地看向许嘉,嘴唇嗫嚅着,似乎在说:“别笑啦,快来帮忙。”
许嘉这才抬手,拳头抵着唇:“咳!”
一声落地,瞬间吸引周遭人的视线。孩子们找到新的目标,像奔着母亲的雏鸟似地朝许嘉跑来:“许老师!”
许嘉拎起两只巨大的纸袋,刚挺直腰,就被撞得一踉跄,笑:“别着急,人人有份。”
南桑村地处偏僻,学校里的学生基本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工作时,就只有爷爷奶奶陪在身边。
长辈年纪大,本就不易接受新鲜事务的他们,更难以理解什么商场啊游乐园。
孩子的假期大都用来写作业,或者围在草坪里,玩些你追我赶的小游戏。可是尽管如此,比起鲜艳可口的玩具零食,他们依旧喜欢朴素耐用的本子和笔。
张准不知道跑哪去了,环顾两圈也找不到他。
许嘉将纸袋摆在靠墙的小桌上,给排好队的学生挨个送礼品。
文具是最先发完的,小孩举着练习册,互相看对方的封皮图案。
高年级的学生较为成熟,三两围坐在树荫下,边吃棒冰,边探讨着新出的题型。
许嘉抹了把汗,正要去拿棒冰,指尖朝左又朝右,偏是什么也没摸着。她正要转头看,恰时,有阴影落至面前。
“着凉就少吃冰的。”
张准将水杯递去,严肃道,“要先照顾好身体。”
许嘉忽然有种被训话的感觉,怔了怔,才听话地接过水杯:“我不想吃药。”垂眼,短甲拨弄着翘边的贴纸,“好苦,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