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与荆棘(123)
许嘉微怔,眸间的光彩悄然散去:“啊......抱歉。”垂眼,长睫于眼睑留下弧形的晕,“我不该讲这些。”
张准笑:“没关系。”牵起她的手,轻声说,“你可以留下来,给学生们普及舞剧知识。”
留下来吗......
许嘉有些犹豫。
可张准的目光真挚,仿佛一心只为孩子们着想。
许嘉看向他与她交握的手,点头:“嗯,我知道了。”话落时起身,将便当盒放回袋中,“之后要去哪里?”
张准似乎为此感到高兴,摇手指个方向:“径直往前走,我们去参观幼苗培育场。”
日升日落,云层堆积又散开,阳光浅薄而变得透彻。
回去的路上,张准调高空调的温度,又从后备箱拿出毛毯,披在许嘉的肩头:“回去还有一段路,闭眼休息会吧。”
毛毯有皂角与阳光的味道,既温暖而更显柔软。
许嘉遮住酸胀的小腿,足尖翘起又落,轻轻活动着僵硬的脚踝。
‘在车上小睡片刻,这样就有精力做基础动作与瑜伽了。’
许嘉这般想,手指抓住毯角,终是沉沉睡去。
现在已是立夏,白天的时间比往日更长。
邵宴清不知道站了多久,脑袋昏沉着,双腿仿佛也失去知觉。
刘科给他打过三四通电话,先问他在哪,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公司有文件要你签字,赞助方面的材料我已经发给你了,对方说最迟周五就要回复。”
邵宴清:“嗯,我知道了。”
刘科:“拍摄前期需要进行演员培训,可是许小姐她—”
邵宴清蹙眉:“没有可是,计划不会改变。”
傍晚七点左右,天才渐渐地黑了。
女生背着双肩包,蹦蹦跳跳地走来,瞧见楼道旁的火星,连忙提醒:“诶,不能在这里吸烟。”
那男人侧目,被烟遮蔽的眼睛隐见红丝。他长相英俊,眉宇间却似有肃杀之气,唇线紧绷着,表情十分严肃。
女生愣住,咽了咽吐沫,小声说:“附近都是草坪,很容易引起火灾的。”
“啊,抱歉。”
男人似乎才听清她的话,捏灭了烟,右掌轻敲着额间,“我没有注意。”
女生一个劲地摆手说‘没关系’,羞涩地抿唇,最后望他一眼,才小跑着离开。
邵宴清将丝巾用烟蒂包好,抬头望向橙黄交迭的天,缓慢地舒一口气。
压抑,痛苦,麻木,而感受不到时间在流逝。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等在这里的意义,却仍固执地呆于原处。
大约是晚间八点。
不,大概......是九点?
邵宴清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才像被解除封印般微微抬头。
周遭光线黯淡,许嘉的长发乱蓬蓬得,眼里仍有刚睡醒的困意:“就送到这儿吧,今天辛苦你了。。”
张准将桃子递给她,笑:“不用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嘉朝门口指去:“那我就先走了?”话落,正要转身离开。
“许嘉。”
张准叫住她。
许嘉回头。
张准笑着招了招手,说:“明天见。”
“嗯,明天见。”
许嘉以相同的态度回应,话落时却是松了口气。
今天的出游让她有些疲惫,即使小睡过,双腿的酸胀依旧未得缓解。
‘得先做完拉伸,再去练瑜伽。’
许嘉打哈欠,边掏钥匙边向前走,刚跨过门槛,却忽地停住脚步。
不远处,一道高挑的身影正守在门外,低垂着脑袋,身影在夜幕中更显萧索。
许嘉讶然:“你......”
邵宴清慵懒地靠着墙,歪头看她:“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天鹅
又是这样。
邵宴清总能掌权者的姿态,理所应当地指点她的一切。
许嘉向前走,全然当他不存在。
恰时,手腕被抓住。
视线忽而一晃,未等反应过来,肩背已经撞上白墙。
许嘉压抑着声音,低喊:“你干什么!”
邵宴清却笑了,身体猛地前倾,死死将她抵在墙边:“这会又认识我了?”
许嘉别开脸,硬是不作声。
邵宴清用力地攥紧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捉住她的视线,咬牙道:“许嘉,你都没有心吗?”
邵宴清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面对任何情况都能极快地占领道德高地。
分明是他欺骗、编造谎言、毁掉无辜者的前程,却依旧可以趾来高气昂地质问。
仿佛他从头到尾都在忍受委屈,他才是整个事件中最可怜的受害者。
许嘉昂首,睨眼看向邵宴清:“你凭什么这样问。”
邵宴清:“许嘉—!”
“我们的合约已经结束了。”
许嘉冷静地说,“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生活。”
邵宴清极慢地皱眉,一如无法理解的模样:“我们,结束了?”
许嘉挣开他,看向腕部的红痕:“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想走,却又被扯回去,“再说最后一次,放手!”
邵宴清弯下腰,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姜珊还活着......”
许嘉怔住,张了张口,声音如游丝般溢出唇齿:“什么?”
邵宴清:“她现在就在平宁疗养院,你如果愿意,随时都能去见她。”
许嘉垂眼:“嗯。”
邵宴清的腰身佝偻着,继续说:“田甜和李渝江都已经进入新的剧团,次月就会登台表演。”
许嘉:“我知道了。”
邵宴清急声道:“首场演出是《胡桃夹子》,你曾经说过,这是最适合宣传的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