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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与荆棘(3)

作者: 岑岭 阅读记录

邵宴清并不厌恶心机深的女人,可这种明晃晃展现目的的家伙,实在令他提不起兴致。

一秒,两秒,三秒......

烟灰在空中飘荡,掉落于白色的裙摆。

许嘉拿烟的手止不住地颤,唇角笑得发僵,仍在耐心地等待邵宴清的回答。

“哈。”

终于,她听见一声笑哼。

邵宴清似在嘲讽:“想不到一个平宁剧院,竟也是人才辈出啊。”

许嘉的心一沉:“邵先生,我只是—”

话尚未说完,就被沉重的脚步声打断。

邵宴清的右手置于外衣口袋,头也没回地提步向前,眸色冷漠得,似乎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羞耻,愤怒,被侮辱的感觉令许嘉感到窒息。

“邵先生。”

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许嘉紧盯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咬牙喊,“我叫许嘉,希望您能记住我的名字。”

邵宴清的脚步一顿,依旧没有驻足。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希望被他记住姓名。

但像这般堂而皇之大声宣告的,许嘉倒还真是第一个。

经过漆黑的走廊,终于瞧见落日的余晖。

邵宴清走出平宁剧院,习惯性地点烟,捏着火机的手却微微停顿。

不知怎么,那张被烟气笼罩的清秀面孔再次浮现于眼前。

是太过疲惫吗......

邵宴清蹙眉,将此刻的状态不佳,怪罪于那场闹剧般的表演。

库里南停在剧院外,助理刘科站在车边等候,见他出来,忙打开车门。

刘科:“怎么样,姜珊合适吗。”

邵宴清毫不客气地评价:“糟糕透顶。”

刘科担忧地说:“可如今场子都订好了,临到头去哪里找人?”

邵宴清不答反问:“本家怎么说。”

刘科深呼吸,语气回归平静:“让你周天回去。”

话落,是短暂的沉默。

邵宴清望向剧院的顶楼:“帮我查一个人。”

“是谁?”

“许嘉。”

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逐渐消失于视野,许嘉才真正确定邵宴清不会再回来。

紧张之后的松弛感让许嘉有些腿软,她长舒一口气,缓慢地蹲下身,掌心仍在轻抚胸口。周围很安静,仅能听见树叶晃动的簌簌声响。她回忆着邵宴清嘲讽的语气,双颊由红转青。

人,才,辈,出。

这四个字十足刺耳,俨然是将她和姜珊相提并论。恐怕在邵宴清的眼里,她也是没有能力,只会空耍嘴皮的小丑。

许嘉承认夺烟的举动过于鲁莽,但这是最能吸引注意的方法。原以为邵宴清会给她展示自我的机会,可没想到只空落得一两句嘲讽。

可比起羞恼,她更多的是不甘心。

许嘉愤愤地嘟囔:“没有礼貌,白生得一副好皮囊。”

手里的雪茄仍在燃烧,空气中的苦涩越来越浓重。她看一眼烟卷,蹙眉,像要抹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地,恨恨地将其碾灭。

许嘉回到化妆间时,舞蹈演员大都已经离开。

屋内空空荡荡,唯有左侧靠窗的座位上放着香奈儿挎包:小号黑金款的Leboy,正是姜珊的配饰。

至那日后的连续两天,许嘉都没有再见到姜珊,也就无法与邵宴清联系。她虽然不喜欢这位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但毕竟利益为先,她依旧想再见对方一面。

《天鹅湖》的失败给剧团带来极坏的影响,哪怕是以往叫座的剧目,也鲜少再有观众买票。王海整日阴沉着脸,一言未发地在剧院内行走,像是来自于阎罗殿的黑无常。

姑娘们亦不敢言笑,各个化身为箱庭中的玩偶,旋转,跳跃,在乐声中沉默地舞蹈。

扮演齐格费里德的李渝江偷偷地问许嘉:“嘉嘉姐,像现在这种情况,咱们是不是要考虑另谋出路啊。”

许嘉正在把杆处压腿,气息有些乱:“你的训练都做完了?还有空胡思乱想。”

李渝江讨个没趣,转身找舞伴练习双人动作去了。

姜珊是在第三天回到舞团的,她以往总摆出副骄横的模样,背挺得笔直,脑袋似乎要昂到天边去。这回却不甘不愿地收敛起威风,和大家一起排演基础的舞蹈。

可姜珊的脾气依旧很差,动不动就发火,演员们逐渐不愿与她合作。无奈之下,王海只能叫许嘉与她共同练习。

“你要多向小许学习。”

王海背着手,蹙眉,一脸的严肃,“要谦虚,不懂就问。”

姜珊拉扯着舞裙的衣摆,哼哼唧唧:“您就换句话说吧,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王海叹气,又对许嘉开展思想工作,先强调团队合作的重要,再夸赞她的舞蹈能力,最后才讪笑着表示:“姜珊年纪轻,你要多担待些。”

许嘉的耐心告急,依旧好脾气地回答:“您放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嘉尽力维持着体面,仍被姜珊磨得头痛。对方总在她想不到的地方出错,却根本不听任何的建议。许嘉有时候都怀疑,姜珊是不是在故意找自己的麻烦。

音箱内放着《吉赛尔》的配乐,橙黄的阳光落在窗台,为秋日再增添一抹风景。

“腿抬高。”

许嘉边做示范边说,“重心要稳住,头稍微向前倾。”

姜珊刚练完两遍就大喊腿疼,吵着嚷着要再休息十分钟。

“嘉嘉姐,我们先回去啦。”

背芭蕾包的姑娘们向许嘉打招呼,挥手笑,“明天见。”

许嘉也微笑着说明天见,转眸看见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姜珊,不禁皱起眉头。

此刻已经是下午五点,训练室的演员们都准备离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