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行(132)

晨晖“啧”了声, 吐了口嘴里瓜子皮，白了他一眼心里唾道：长开了跟那妖精祸害似的, 难怪四爷难怪当初把你赶去铁骑营。老子也是, 一男的生成这样，看着就烦。

沈追习以为常, 已受惯了这人白眼。同他相处多年，既不让叫师父，也不肯教功夫, 除却大发慈悲帮自己揍了几回好色流氓，其余一概对沈兰许不冷不热得形同陌路。

正诽谤, 齐司来了，沈追循声望去一笑：“齐司哥！来，坐。”说罢屁股挪开让座儿。

“有情况，四少爷和沈老爷回来了。”齐司也不计较，端起晨晖手边茶杯就喝，润了润喉咙说：“瞧着已到庸都城门口了，还同个眼生的太监结伴一路，官像挺大。”

“去伯爵府，给将军夫人通报一声。”晨晖一抬下巴差使沈追。他却不动，很天真般地说：“我找不着路哇。”

“算了，我去吧。”老好人齐司一贯见不得人掐架，当即闷完了嘴里的茶水就要走。

“哎哎？我才瞧着，你干嘛喝我的杯子？”晨晖一把给拿了。沈追却慢条斯理地说：“那不是你的，这个空的才是你的。喏。”

“啊？”齐司愣住了，他对上沈追的笑，腾地耳朵红了起来，即刻放下，说：“那什么，我……抱歉。那我先走一步了。”

晨晖见之，悚然又诧异道：“我操了，原来齐司他……他不会是喜欢你吧沈兰许？”

“不能，他多半是一直以来把我当女人看。”沈追开扇把玩着，摇了摇头神色很是无奈。

“这倒也是。”晨晖点头，“齐司哥是多么正直纯良的一个爷们啊。”

沈追收扇起身说：“我要去城门见我哥去。”晨晖即刻提了刀，“不等老子？我也要去！”

去得巧，他们刚至便见着沈遇同朱福海友声拜别。“再三谢过朱监，当初行令一恩没齿难忘，而今运河一事又得您鼎力相助，沈某定要登门拜访亲自道谢才是。”

“无需无需，无非都是为朝廷做事罢了。”朱福海摆手，并不同沈遇亲近，也没有攀附结党之心。

他掌禾东储司，此番是进京向干爹复命。毕竟死了个魏东海，又捅出个毁堤淹田这等破事，禾东动荡，肇事者还涉及林党。司礼监必先向自己人探探真假虚实。

朱福海仕途稳妥，得卢高器重多年，那就是他心里牢牢记着自己头上只有一片云——宫里，司礼监，还有圣上。

沈遇得他不冷不热的待遇，也心里有了低，便不再多加饶舌，行礼谢过目送他远行。

一回首，便见着了几年不见的沈追。

弟兄俩一时不由得泪眼婆娑。

“四爷——”却被晨晖一喝打断，来得兴奋，快步冲了去裴渡面前却没剎住，裴渡只得接了他抱了抱拍背：“得得得，知道你想我，但投怀送抱就免了啊。”

晨晖于是立马站定，露出个爽朗的笑来。

沈遇无声笑笑，一抬头，又被沈追给抱住，小伙子已了高他好些个，听到他几近哽咽：“哥，兰许大了……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小时候是个闷葫芦小呆子，长大了说起话来还怪肉麻的。沈遇亦拍了拍他的肩背。

晨晖：“将军和夫人在伯爵府等你。四爷。”

“他们也来了？塞北出战事了？怎么没听见圣上下诏书。”裴渡当即一个愁眉。

晨晖：“没。这不，你待庸都城又回不去，他们来这一趟过年，自家人团个圆呗。”

沈遇：“裴三姐也来了？”

沈追：“就将军和夫人，晨晖哥，齐司哥，我。别多心，哥，裴帅是递了折子应了允，到时候也会进宫请安的。”

裴渡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烦躁郁闷，道：“就为了来过一趟年，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他们也不嫌累得慌……那什么，我爹怎么说啊，该不会是为着眉公主来的吧？”

沈遇一震，后知后觉想起裴渡还有个爹。

沈家的祠堂他们倒是跪过了，裴家的……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跪吧。

一行人漫步进了永安坊。

得晨晖说过，沈遇才晓得，原来裴铭对裴渡成了驸马这事也不乐意。裴家人有骨气，好端端的儿子明可以战场上自己博功名，却为着讨李家人的欢心而被栓在了庸都，还明里暗里每天被人骂小白脸戳脊梁骨。

裴渡忍不下这口气，疼儿子的裴铭也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此番进京来，一是想问裴渡的意思，二亦是想面见圣上再商榷此事。

正谈着，永安伯爵府到了。

说起来，郑老爷子亦是前朝武之重臣，只可惜为了先帝早死在了平叛上，他的独女郑芳绪又嫁给了裴铭，现在的郑家亲戚都是旁系并不亲近，所以裴家也就没怎么同他们往来走动。

但而今裴渡在京，远亲这下又是近邻，难免要熟络起来了。

伯爵府门大开，裴渡吸气心下一狠，一把握上沈遇手心，带着他快步往正厅里带。

沈遇微惊，亦有些慌乱，但没也挣扎反抗，亦鼓起了勇气随着他去再一次地见家长。

正厅里热热闹闹的。女人尤多，一大家子七大姑八大姨的，七嘴八舌地好似在唱着好大一出戏。

次座的裴铭醉醺醺的，已被远方亲戚的热情给灌了好些酒，现下也是兴致高昂情绪高涨。

“我家老四啊，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他，混小子一个到处惹麻烦。”裴铭摆着手说：“男孩嘛，小时候该浑，长大了就懂事了，现在是非听他老子的话不可。”

“什么驸马爷？”裴铭似乎有些晕乎乎的，“哦，李怜那孩子，我见过，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挺水灵一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