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行(155)
“所以我喜欢这样的四哥呀。”沈遇笑了,伸手搂上了裴渡的脖子,愉悦道:“能在庸都混的,任谁没八百个心眼子,只有我的四哥——天真烂漫宽厚仁善。你这遭遭经历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裴渡垂眸看他说,“别,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沈遇去贴他的唇,“泥菩萨也是菩萨,我该把你供香案上日夜跪拜。”
他们还没亲上,这家户门吱呀一声开了,出门买菜的少妇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们。
沈遇噗呲乐了,松开裴渡拉上他跑了。快至城外,他们借了一匹马,将通行文牒怼去了兵丁脸上,越野奔袭行至郊外。
裴渡一手持缰,一手搂吻着沈遇。他们饿得慌,嘴里也吃得紧。沈遇在他这样的亲密抵触中笑得乱颤,“我读过一句话,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人忘其惠——这说得又何尝不是你我呢,四哥?”
“你就是想为负我那七年找借口。所以现在又怎么不叫我四郎了?”裴渡亦笑。他蹭了两下,没找准,算了。
沈遇被马背的颠簸,抖得双腿酥麻发软,他凑近低声:“因为我想让你这么叫我啊。”
“好啊,沈郎。”裴渡见着远处的小丘,“上山去,我听本地人说的,山上有处水温的泉眼。”
“一起洗吗?”沈遇笑倒在他怀里,只手不安分地探着他。
“不要乱摸,再摸我牵不住绳了。”裴渡凑耳说,“下水再摸,想摸哪儿摸哪儿,你四哥连人带把儿今夜都是你的。”
……
山气湿霭,雾霭也重。此地堪称绝色,左右侧梅花落落,甚至还有鸟啼阵阵。清池里有红点和簇落。沈遇在团团朦胧的雾色中,舀起一掌带有花瓣的水,笑着泼去了走来的裴渡。
裴渡被他打湿了。而后是撕咬的报复,沈遇被狠狠地吻住了,他们自然而然地贴合和接触像往常那样。
“不是说好的一月一次么?”裴渡问他。
“我今儿心情好,赏你的。”沈遇背对着他,披着外袍,用里衣揩着身上的水,然而要擦脚掌时,却耐不住腿软,险些又栽进了水里去。
被破泉而出的裴渡接住了。他还没下去。沈遇偏着头,“你把衣服穿上先……”
裴渡闷笑问:“不,再赏我一次?”
“我……”沈遇羞了。裴渡不依不饶道:“其实那边还有一艘破船,可以凑合当个挡风的棚子。”
“你有备而来的是吧?”沈遇呵了一声。裴渡笑而不答。
而后他被裴渡抱起往那簇花深处走去,这里又是一类植栽,沈遇不认得,只闻到了遍地果烂芬芳,许是秋日里成熟的,他在冬寒和鼻尖的腻味中被裴渡放到了船舱里去。
沈遇一只手探出来,捡了只地上的果子,他竟只擦了擦就要往嘴里放去。惹得裴渡啧声:“脏不脏啊你也不嫌。”
结果沈遇却塞到了裴渡嘴里去。
“奈子,李子的一种。”沈遇其实认得,“据说有生津止渴、涩精下痢之效。”
裴渡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涩精?”
船舱里传出沈遇的闷笑声,“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随口提了提。”
“拭目以待。”裴渡微笑。
鸟啼声突地停了,似是被谁惊恐飞走了。可怜了刚搬好家的蚂蚁们,遇上了对讨人厌的租客在楼上搞拆迁,把这些小东西纷纷给烦扰得爬了出来。
……
“会不会太勤了点。”沈遇低声问了句。
裴渡把他搀着,配合他的脚步缓慢下山,“不知道,反正我还行,就怕累着你。”
于是沈遇狠狠砸了他后腰一下,恨声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补了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个,裴渡双眼含笑,却死不认账:“没有,真的没有。我是个武人,身体一向很好,是沈郎你缺乏锻炼了。”
“算了,别这么叫,太难听了。”沈遇推开他,自顾自快步下了山跑了起来。
裴渡正恼着,却听得沈遇一声惊呼:“裴渡——快走!”
他当即冲了下去,却见沈遇被一圈生人包围,下腹正中一刀血染红了外袍,他跪倒在地正被个汉子一脚踹翻。
裴渡深吸气,心脏漏了一拍,双手捏掌对吹了一声,当机立断地拔刀杀了上去。
这货人个个膘肥体壮,是专干这行的杀手,多数脸上甚至还有残缺,人多势众,裴渡在同他们的交手上吃力,一边要暗防杀招一边要去抢回沈遇。
一对不下三十,甚至裴渡还听到了窜林踏雪声,他早差齐司来这匹山观察过了,山阳这边树多湿冷,且上山的路在这边,山阴那边酷寒覆雪。——虽没路,但踏着雪上山来不留神确实听不见脚步声。
有点难办。
裴渡制了一个汉子,又碰上了更为棘手的,且他们都有所保留轮番上阵,他暂时没有机会将他们一击毙命,所以不得不二三交替打起了消耗战。
沈遇又站了起来,他拿起块石头往砸去,却被那人不屑扫视又是一刀划去,劈砍得他胸前整块衣襟都红了。
沈遇咳嗽起来,又是吃了一脚狠踹,倒卧在地下腹的血溢得更厉害。
“沈遇!”裴渡快急疯了,可算瞧准抹了个人的脖子,突围过去靠上了沈遇。他没有过多犹豫思索,转身又宰了几个,掀了他们身上的厚衣袍把沈遇裹上了。
“裴渡!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沈遇挣扎无果,有种不详的预感。
后面的人瞧了出来:“拦住他们!他们要从山上滚下去!”
沈遇再一抬头,裴渡对他额间落下一吻,将他捆得同包子般借雪推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