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行(156)
而后又转身去拦住了杀手们。
那个人的背景消失在白絮中。
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要命?他怎么可以这么决绝地抛下自己?!
他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人去死?!
沈遇泪如涌注,撕心裂肺:“裴行之——!!”
泽南案
落雨了。檐下廖坤探手接水, 轻声道:“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他门下幕僚和公却不以为然,面露愁色:“中丞, 你糊涂啊。宁鸣尧是何许背景也?那背后是有秦王爷撑着腰的上官。那是他们京城里的乱子,咱们又何苦去淌那一趟浑水呢?”
“那个姓沈的把刘氏都我给招来了!”廖坤侧头恨道:“我难不成还坐以待毙?还有古彬和罗文彬, 那两个棒槌又得罪了裴督使, 就连姓江的也开始写参我的折子了, 我是不得不借此向秦王爷低个头哇!”
和公:“中丞, 我也不是不让你这么做, 只是你不当用牢里那些个的歹人, 要知道豺狼虎豹可不是好差使的, 这事你当同我商议商议再作抉择啊。这不又像刘寡妇那件事一样, 让你落下话柄了么?”
廖坤:“人我已派出去了,我已没有回头路了!”
和公叹息一声。知道他向来是个冲动的,便道:“事到如今, 只能将错就错了, 只愿真能拿了那姓沈的命。”
廖坤笼袖, 缓缓坐上堂里靠椅,乏累道:“为何那刘寡妇还是杀不得?”
“她已疯了, 嘴里吐不出实话的。”和公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说:“中丞啊,父母爱子, 为计深远,你庇佑得了大公子一时庇佑不了他一世。依我看,你还是得早为他做打算才是, 一直宅屋里懒散着也不是个办法。”
廖坤想起儿子,面色更是憔悴, 道:“我又何尝不懂呢?”他猛地坐了起来怒指,“可是他,你看看他那副样子,天天搁家里躺着,一出门就是找女人逛窑子,指望这号懒骨头去考功名建功立业……下辈子吧。”
和公:“我的意思是不妨就花点银子,给他捐个官混口饭吃得了。”
廖坤微愕,重重地坐回了板凳,颇有些心绪复杂地感慨:“不诚想我廖家仰赖天恩雨泽三代,而今却要折在这孽障手里,果真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么。”
他仰头,望去漫天的飞雨,竟散散漫漫又变成了雪絮,倾撒在了含苞的枝桠上,山间湿寒的冷气逼醒了树下的人,沈遇睁眼,随之还有一行滑下来的泪。
他看到两道模糊的人影赶来,“裴……”两人近了,却是花九和季少言,他二人见着了沈遇胸前下腹溢出的血。
花九:“你先带主子走,我去救四爷。”说罢便要奔上山去,却被季少言给拽了胳膊,他怒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没比划。
但花师父懂得,他亦态度强硬:“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必须去救四爷,他是主子的半条命。”
季少言终于急得跟他打起了手语。花九是看不懂的,趁他手一松就要走。沈遇只好艰难道:“小季的意思是,我们都留下来……我,我也必须看到裴四没事,我才放得下心。”
“爷,你伤得很重。”花九愁眉不展。
沈遇挣着爬了出来,带着血染红了雪,他红着眼道:“我必须看到裴四没事,若是你俩不让我去,我即刻死在这里。”
“季少言,把主子背上。”花九命令道。说罢抽了剑出来,踏雪披荆开起了路来,季少言背上了沈遇,亦快步尾随他上山。
沈遇能感觉到,眼皮越来越乏。季少言也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开口欲喊,却发不出声音来。便踹了脚旁边的树,花九随着雪簇声转头看去,也是悚然,而后当机立断咬牙恨声道:“继续走!四爷是死是活,都得让主子亲眼见着!”
“谢……小九。”沈遇嗓音微弱。强撑着不敢闭眼睛。季少言只闷声脚步加快。
一剑劈下棘丛,花九:“到了!”即刻冲进了腥味浓厚的包围圈里去,与还余下的几位汉子缠斗起来。
血模糊了视线,裴渡在满目猩红中,见着了熟悉的身影,他半跪在地头耳轰鸣,已累得站不起来,由得齐司挡了好一阵。
“裴四爷!是死是活吱一声!我家主子放心不下你!”花九捅死一人暴喝了声:“你们是什么人?知道对付的是谁吗?!”
裴渡笑了笑,剧烈喘息着,而后卯足力气吼了一声:“我没事!命大死不了!”
慢了两步的季少言察觉到肩头的劲松了,而后沈遇的整只手脱力般滑了下去。
齐司:“死囚犯!且都被烫烂了舌头!想必是哪个当官的特地害二位爷来的!干这一票,成了免罪,败了一死!”
花九:“他娘的是哪个王八羔子?!”
有了花九再助,虽不是如虎添翼,好歹也算扳回上风,裴渡望了背上沈遇一眼,忍着喉间腥甜,又挥刀错身斗杀了去。
“哥们!留意!”齐司冲花九喊了声,一刀甩去趁花九偏头射中后面那人喉咙。
可把花师父给吓得,“我操.你娘……”
那个四……我替你!季少言心里喊着,亦拔剑去替了裴渡,他冲他甩了甩下巴,示意:快带主子走!
裴渡:“你看这是走得掉的场合吗?”说罢又是一脚往个汉子胸口踹去,只剩他一个了!
季少言反握剑柄,同裴渡对视一眼,不言而喻要留活口,他一个顶膝怼去那人下巴,趁他站立不稳之时,手间猛刺,将剑柄塞进了他的嘴巴里。同时拎起地上一柄长刀往他下.体划去。
裴渡:“说不了话,好,我问一句,你点头或者摇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