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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令行(170)

作者: Miraclemaker 阅读记录

花九在他的揶揄中,品味到了一种名叫仰望和迷茫的滋味。他笑了笑,垂下眼:“可是主子常说,人不能活给旁人看。”

“我知道啊。”沈追露出欣慰和莫名地沾沾自喜起来,“他还说过,功勋不是由旁人赋予的,而是靠双手打出来的。”

花九:“我怎么听着像是裴四爷的话?”

沈追:“哦……”他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是四少爷说的,我给记岔了。”

“他俩……”花九提起他们,有些胃酸的样儿,呵笑了声说:“挺配的不是么?”

“我这辈子没什么志气。”沈追却突声:“我就只我哥一个亲人。我就想他过得好好的,他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对谁好我也就对谁好。”

花九沉默着看了他两秒。再结合这小子身上的伤,他勾唇一笑:“主子对我有不共戴天之恩,即便我这条命豁去给他也在所不辞。”

沈追启唇,并不言语,他只是点了点头,像是这一切都本该如此那样,沈遇在他心目中是如同生父般的存在。

“你知道你哥在烦恼什么事情吗?”花九换了个称谓,仿佛跟沈追已熟络起来,“圣上带着眉公主去行宫了,既是养他的病、也是请了个坊间高手治公主的病,林国师的预言将要显灵啦,秦王爷在用郑家老小刁难裴四爷呢。”

沈追愁恼地看向他,并不懂太其中深意。花九这人在他看来,也是顶顶好的脑子,比起自己来说确实聪慧了十万八千里。

“想让咱们爷和裴四爷都不受人掣肘唯有一个法子。”花九凑近了他附耳说:“那就是——让郑家人彻底消失!”

沈追随着他的话惊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同时撕到了腹上的伤,他毛骨悚然,后怕道:“你究竟是何居心?!”

“且慢,且慢。”花九泰然自若,伸手安抚他缓缓侃来。

……

离宋润止上书谏言不出三日,近日的禾东又为赋税之事闹起了民变。

沈遇踱步在文渊阁的书架间,正翻看着手上的历年来黄册、鱼鳞册。昼夜操劳啊,他脖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正探出手去搓揉却被来人给覆住了掌。

“又开始疼了么?”裴渡来得神不知鬼不觉,环绕抱住沈遇的腰身,对他低嗓:“你不要命,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

沈遇仍是翻着书,但身子已微倾靠着他。难以察觉笑了声:“我同僚都在外边呢。”

“我知道啊。”裴渡几乎吻着他侧脸颊,说:“秦王最近调动巡防营,搅得满庸都城都人心惶惶的,我也只敢挑这个时候与你偷欢了。”

他们已好几日没歇在一块了。

沈遇轻声:“秦王爷要反啦?”

“胡说。”裴渡啧怪他一声,“普通的巡防调换罢了,你可别瞎弹劾秦王爷啊,当心惹祸上身。”

沈遇转身,“我知道。”他翻看着手上的书册子,“我近日操心禾东的乱子还来不及呢,没那闲工夫陪祁王秦王爷互相捅刀子。”

“他们也知道,留下来监国是场考验。”裴渡点了点头,“所谓天意自在朝心,我料这是圣上想瞧清楚站队的有哪些大臣,故而如此。”

“不无道理。”沈遇又重新,将他抚在自己脖颈上的手给覆盖了住,“揉揉。”

又说:“墨卿他真的很难啊。禾东乃赋税重地,收不上来钱就罢了;多少官绅士族为了逃税吃绝户做假账;搅得当地农民同地主们有着深仇大恨。他作为一省巡抚,竟也处处备受掣肘,竟也会忌惮吃罪不起这些关系错综的人。”

“嘶……”沈遇被他手劲揉得疼,轻轻浅浅地唤着:“四哥,慢一点。”听得裴渡那叫一个心猿意马隔靴挠痒。

好几天都是自个睡觉,都快忘了抱他时的感觉了,裴渡早盘算着今晚得抽个空爬他的塌了。

“谁?宋润止也会吃罪不起?”裴渡问。

“说来不怕你笑话。”沈遇向他递去个苦笑无奈的视线来说,“是张阁老的亲眷,禾东张氏便是当地最大的地主豪绅。”

裴渡点评:“你这下两头不是人,成了个招人厌的肉夹馍啊。”

沈遇却笑:“彼此彼此,你裴督使又被秦王爷晾多久了,他借着郑家拿捏你的慈悲心肠又多久了。”

“你说咱怎么都撞见这样的上司?”裴渡掴着他,搂着沈遇,终于在他喉结滚动微弱颤抖的默许下,探出舌吻了上去。

沈遇也很想他,跟裴渡舌触相抵,跟他的四郎尽情撒野,享受着爱抚与亲密。

这里窗户很小,今日的暖阳照不到他们,他们在书架阴暗的角落里,拥抱,接吻,偷偷放肆,任由爱与欲生根发芽、野蛮生长。

真是夹缝求生啊。

沈遇在这样的逼仄中,忆起自升任内阁阁员的种种,张昭的确是有心栽培重用他,可这样的木秀于林反而让他更加苦恼。

京官们当了几十年的差,多少须发鬓白了的都还穿不了红袍,凭什么比不上你个进士都不是的举子?!

首辅保举又怎么。同僚鄙夷,办事搪塞,沈遇将公务推得艰难,就连上个折子也要被挑涂抹太多的岔,甚至在云清宫外头跪个安都得自称一列。

自被提拔后,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迫使他不得不成为孤臣。

沈遇其实知道,这都是张昭暗中的意思,他总觉得自升任内阁首辅后,张先生变了。

“所以,四哥。”沈遇在几日的深思熟虑中,提议道:“我们帮秦王爷造反吧。”

“啊?何以得此谬论?”裴渡一时没绕过这个弯来。沈遇用指尖堵住了他的嘴,他扫视,而后压低了嗓门轻声说:“也不是我想,而是……近些日子来,祁王党的掌权后,贪污腐败之风照旧,甚至比林党那阵子过之而无不及。我瞧着张阁老根本没有肃整朝风的意思,反而还大肆敛财倾权他禾东的亲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