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夜陷落(4)
昨晚,他给她略微处理了下身上伤口,怕的是夏天伤口感染发炎。
“是。”
“谢了。”
人就在她眼前又走了,接着,外厅的灯亮起来。
明竹没挪动位置,靠着墙,“什么感觉?”
他回头看她,手插在兜里,心不在焉地问:“你指什么?”
明竹轻佻一笑,“你说呢?”
他没理她。
这就是上午两个人全部的交流。
再次开启对话还是因为明竹饿了。
昨天晚上的面她没能吃成,她坐在窗边,就是昨天的原位,登山包还在一旁的地上。
她摸出烟,点燃,白烟又蒙住她脸。
喊了一声:“老板。”
男人在另张座位上操弄电脑,身上换了套衣服,一件蓝色衬衫,上边两颗扣子是解开的,可以看见轮廓分明的锁骨,带了条银色项链。
“什么事?”
明竹看了眼开着的大门,吐出一口烟,自朦胧中抬下巴,“这个天,应该不会有客人。”
他看向她,声音一点儿顿挫感都没有,淡淡的,“你就是客人。”
青白烟雾没了,明竹灭了烟,“好,那,客人饿了。”
她问:“你刚刚是在煮面吧?给我来一份。”
他沉寂地投来一秒视线,点头,随后起身,应该是去检查锅中水是否沸腾。
等了一会儿,人出来了,的确是两碗面。
热气腾腾,撒着葱花,不同的是,他的碗里有肉,她的没有。
“你们店是这样对客人的?”
“我们这儿只提供茶水茶点。”
“我可以加钱。”早上,明竹已经把昨晚的钱付清。
下一秒,他又离开,再回来时,一片金黄灿烂的荷包蛋和几块牛肉一同被送进她碗里。
还真实在。
她笑着,便戳着碗里面条边饶有兴致地看向另张桌上的人,“老板,上午的问题,你好像没回答我。”
他不似之前,这回接话了,“明小姐,我觉得不回答应该就是最好的回答。”
明竹夹面的手微停顿,“你认识我?”
问完又觉得不重要。
她笑了下准备闷头吃面,没想到却传来声音:“见过。”
第05章 05
说是见过,不过也只是匆忙一眼而已。
去年,红极一时的Find me乐团在国内巡演,北林的这一站定在中心艺术剧场,茶室的定位走中高端路线,艺术剧场的负责人是野蔷薇的常客,他给季望舟送了一张票。
闲来无事,他便驱车去了。
只是很不巧,有个茶艺师遇上个追尾事故,小姑娘来北林不久,人生地不熟的,知道他在附近就畏葸地打来了电话,等他处理完再过去,音乐会已经结束,正进行谢幕。
他亲眼看见舞台大灯向下坠落,只轰然一声,剧场陷入无边黑暗,混乱不堪之中有一声痛喊自舞台起。
有人被抬出来,手腕外铺展着淋漓鲜血。
季望舟看了眼面前的明竹,她此刻的状态和他那天见到的并不相同。
此刻,唇上烈焰般的一抹红尤为瞩目,彰显着娇艳。
倒是昨晚的虚弱憔悴以及拉着他手时的脆弱和那天他见到的相似。
实在是个怪女人。
他没说去年那匆匆一瞥,只说:“杂志上见过。”
“哦,这样啊。”
“怪女人”不觉得这回答稀奇,在去年那个夏天之前,她还是名炙手可热的提琴手。
她抹掉唇上鲜红,吃了一口面。
随后宛若自己真是个美食家一样品评道:“昨天谦虚了,老板,你手艺不错。”
说完才侧目看过去,男人正低头,下颌骨瘦削,棱角利落。
“公平一些?你也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明竹嫌太安静了,于是找话题说。
他回:“季望舟。”
“季望舟,”明竹重复一遍,字正腔圆,“希望的望?哪个舟?”
“船的意思。”
“哦。”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季望舟吃罢,看人不动筷了,准备去收碗的时候,一只没受伤的手忽伸了过来。
她的手指从他凸起的指节开始一路向上,像在攀爬一般,时有停顿,直到肘窝止住。
季望舟没缩手,他只想知道,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一般女人被男人看了身体的常态反应,她没有,此刻的动作也怪异。
但从她眼睛里,他知道,这并非良善的信号,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
明竹手指伸开,环成圈,连他臂膀的一半都没握住,但他看出来她是在丈量着什么。
果然,她嘴角勾着,明明是没妆色的眼,却有魅惑感,“季老板,你身材也不错。”
季望舟睨着人,把碗端起来,手臂也一并移走,“我该跟你说谢谢?”
“那倒不用,不过,”她在身后,语气轻飘飘,“我的应该也是?”
他没回头,“你想得太多。”
明竹本来是觉得有些无聊才存心逗弄,但没得到该有的反应,兴致霎时萎靡。
且二十七年的人生中,她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无论是相貌还是身材,又或是现今已经不值一提的才华。
她回到房里,看见雨幕仍旧声势浩大,市政处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新闻里也在不停播报受害情况。
又有些庆幸来爬这座野山了,原定要去的太华山发生了山体滑坡。
上天起码是想留她一口气在这世界上的,尽管,把某些东西夺走了。
或许还得在这间茶室逗留下去。
她拍下了大厅的二维码,转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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