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6)
他伸手,指腹在她眉宇间轻轻的抚平。
姜岳衡是被元宝一路生拉硬拽来的,一只脚上穿着鞋子,另一只脚上的鞋子在元宝手里。
姜岳衡一见梁温躺在床榻上不知人事也顾不上整理仪态,连忙上前为她检查。
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郎主没事,只是睡着了。”
元宝哪里信:“郎主说她痛,怎么可能是睡着了,她分明是昏过去了。”
姜岳衡耸鼻子瞪眼,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鞋子弯腰穿上:“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能看不出一个人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说完气不过,又哼了一声。
苏瞿白伸手探了探梁温额间的温度,又觉他们吵闹,脸色一沉,眉头一皱,便是一副凶相:“滚出去吵。”
他这一出声,元宝才想起来不知道哪来的大活人,还没开口问,便被姜岳衡拉出门外。
“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元宝透着忧色。
姜岳衡捂嘴张哈,眼角泛起泪花:“别管了,你郎主的人。”
郎主的人……元宝心里嘀咕我怎么没见过。
那就是好人,元宝立刻放心了。
天将破晓之际,梁温才醒来,掌心带着温热的触感,她偏头便见苏瞿白坐在她床侧浅眠,棱骨分明的手轻握着她的指尖。
梁温一挣,他便醒了。
他又握住她逃走的手,梁温再挣没挣过。
“哪疼?”他低声问。
梁温摇头:“不疼。”
他又道:“身子骨那样弱。”
梁温偏头:“自是比不上你。”
苏瞿白闷笑起来:“还能与我拌嘴,看来是没事了。”
“本就没事。”梁温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哑。
梁温的指尖跟烫到了一般,微微蜷起,却忘了还被他攥在手中,指尖划过温热的掌心,带来酥麻的痒意。
她抬眼直言:“手还要握多久?”
苏瞿白握的更紧,装模作样的摸到腕内的脉搏:“嗯,自脉象来看,确实无事。”
梁温差点被他的厚颜无耻逗笑:“倒是我眼拙,没瞧出苏少卿还有医者的天分。”
“嗯,那下次多看两眼。”他接的自然,梁温不说话了。
苏瞿白却来劲了:“怎么不说了?”
梁温又一挣,这次却轻松的将手挣出:“说不过你,说什么?”
“那就说点正事。”苏瞿白将屋内的窗子打开,初升的圆日映红了天际。
梁温坐起身来,还是昨夜的绛红色翻领胡服,沾染着一夜未消的脂粉香,真是难闻。
说起正事,梁温正好有事要问:“我来丰泽县上任是不是挡了他们的路?”
“是,丰泽县上任县令被判处后,幽州节度使已经准备好了安插他的人上任,却被你横插一脚。”他语气肯定。
“为什么不早说?”梁温紧了手。
“知道的多没好处。”苏瞿白也直接,“梁温,我不会害你。”
梁温看不透眼前这个人,看不透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她不是多聪明的一个人,但也不想当蒙在鼓里的傻子,任人愚弄。
“你最好别骗我。”梁温不再追问,“我最讨厌别人的欺骗。”
苏瞿白黑沉沉的眸子一凛,认真道:“我绝不骗你。”
梁温没再顾其他,利落起身去了桌案旁,废了好些功夫将心中所惑写下,直接递给闲的发呆的苏瞿白。
“这是什么?”苏瞿白粗略一看,倒起了几分兴味儿。
粗浅一看,只是无数问题堆迭,但稍加思索便能看出十几道问题衔接紧密,颇有意思。
梁温为他解惑:“这里面是我关于幽州节度使和孙家众人的疑惑所在,你知道多少便写多少。既然我要与他们周旋,自是得多加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瞿白细细看去,就是这字颇为难认了些。
梁温看出他眼中戏谑,皮笑肉不笑:“苏少卿聪颖,应当能辨认我这俗人写的俗语吧。”
苏瞿白笑了,眉眼舒展:“你可真武断啊。”
梁温敷衍的弯唇浅笑。
“行。”苏瞿白坐上梁温让出来的椅子,拿笔蘸墨,一点点填补空白。
梁温瞧他笔尖时有停顿,眉头蹙起又舒展,来回往复,一副为难样:“怎么,这还能难倒神通广大的苏少卿。”
苏瞿白放下笔,捏了捏眉心:“这疑惑不难答,就是这字……略微难认了些。”
梁温不动声色的咬牙:“我这字,着实委屈了您。”
“还好,等过两日我教你。”苏瞿白看她,又说:“梁娘子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好。”
他这是在报复,梁温肯定。
还真是……幼稚啊。
苏瞿白接着写他的:“对了,那个县丞也不是个老实的,早日处理了,省的日后给你添堵。”
“放心,我有安排。”梁温又闻到了脂粉香,太呛人了,也不知道那些个逛烟花柳巷的郎君怎么受得了。
苏瞿白才写完便被梁温逐走了,他看着紧闭的扇门:“好一出过河拆桥。”
长叹一声,回了偏房取刀,直接翻墙走了。
梁温快速浏览一遍,记得大差不差后便将重点单独记了下来,随后用烛火烧的一干二净。
清理的干净点,省的哪天被人钻了空子,做了手脚。
推开门,对院外高喊元宝,叫他备水。
元宝正沉浸在话本中,一听到备水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才连忙将话本藏入怀中,应声而去。
青天白日的,郎主为何会叫水?
万一见风着凉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