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欺君(17)
郎主身子骨那般弱,着凉定是要吃苦头。
元宝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放过自己不再想。
元宝吩咐了伙房的人烧水后便坐在青石阶上望天。
等伙房的人烧好了水便来叫他:“元宝,水烧好了,咱们送水去。”
元宝麻溜的爬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木桶:“不用你们,我自己来,郎主不喜欢外人靠近他的院子。”
其他人一脸莫名,就站在一边看着元宝一趟趟的搬水,什么时候说的,他们怎么不知道啊。
梁温也纳闷,元宝瞧着一脸忧色,眼睛时不时乱飘,不知再看什么。
“怎么了?”梁温问了句。
元宝正纳闷怎么没见着刚才那人,就听见梁温发问,下意识摇头:“没事。”
等元宝要退下时,梁温叫住他:“你若是不舒服,便去找姜叔瞧瞧。”
元宝摇头:“奴没事,奴身体好着呢。”
随后在梁温懵了的眼神中撂下一句:“郎主,您的身子骨更弱一些。”
话说的含糊,梁温没听太清。
肃清县衙
窗子关的严实,一道屏风隔绝了视线。
擦的锃亮的实木地板放置了半人高的浴桶,袅袅热气升腾消散,在有限的空间翻滚着,终成了白茫茫一片。
梁温用手试了下水温,这才褪去身上的衣袍扔在屏风上,雪白色的里衣离身,才显露出梁温脖颈上系着的白玉坠,正面雕刻着竹节,背面则是刻着岁岁平安四字。一根镶金丝的黑棉绳穿着,安安稳稳在她脖颈上挂了十多年。
解下身上裹得严实的白布条,胸口的束缚感骤然消失,一身冰肌玉骨才袒露出来。梁温肤色如霜般白,身上的肌肤更是常年被裹得紧实,不见天日。
入了水,便更显清透。
发尾被洇湿,睫羽与眉头蓄了水雾,脖颈间时常有水珠流过。左肩往下几分的起伏处有一条透着肉粉色的新痂,还没完全脱落。
她纤细的双臂搭在浴桶边上,整个人舒展开来,疲倦被疏散,眉眼间留下几分慵懒。
梁温闭目,回想着昨夜梦到的一切。很细碎的片段,没头没尾的,大多是原身小时候的事。
她如同一个看客,无悲无喜。
她又觉不痛快,要么就痛痛快快的将记忆给她,要么就不要让她触及到一点。这钝刀子割肉,着实磨人。
她睁开眼,一片清正之色。
要尽早解决完眼前的事了,盲点越来越多,这让她很是不安。
梁温思索着,将开刀人定在了马县丞身上,他说的对,这样一个人就应该尽早处理掉,若是往后在出来蹦哒,坏了什么事可不好玩。
她起身,水声哗然,迸溅的水珠落在地上,洇湿了一片。
抽过旁边的棉布擦拭着身子的水渍,泡的发粉的身子又被严实的裹起来,一层又一层。
梁温未穿鞋袜,腕骨处有明晃晃的红痣在衣袍下若隐若现,透着粉的脚掌踩在冰凉的实木地板上,残存的水珠被分裂成无数个。
等她忙完,才唤元宝进屋来为她束发。
元宝在弯腰收拾,梁温才执笔便顿住,随后叫住要退下的元宝。
“元宝,过来为我代笔。”
元宝将手中的木桶放在门外,随后跪坐在小案边,认真的写下梁温所说的话。
等元宝写完,梁温又拿过通读一番,元宝虽只是儿时伴读,但这字迹工整清晰,比她的强上太多。
她装进信封,又递还给元宝:“你找个乞儿到百花楼走一趟,将这个交给老鸨。”
元宝接过退出。
梁温起身去了书房,书房东侧的架子上放着一摞她调来的县衙账簿开支,她取下放在桌案上,一页一页细致翻看起来,遇到账目不对的地方则是执笔记录。
日头西斜,元宝悄声走进将蜡烛点燃,幽幽火光下,梁温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这账目,简直不堪入目。
这县衙简直就是个筛子,形形色色的人都被筛进来了,集结了各路奇人。
就拿上月的账目来说,上衙官员的早膳居然也入了公账,荒唐至极,这俸禄都喂了狗吗?
不过除了马县丞手脚太过不干净,其他人倒是只贪了些无关大雅的小便宜,至于那些人留不留,她还要再看看。
梁温这边查着账目,百花楼那边也没闲着。
孙有财才登百花楼的门就被老鸨堵住了,等进了无人的厢房,老鸨放下手中的锦簇团扇,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来:“这是乞儿送来的,吵吵嚷嚷着要给我,我一琢磨,准时要通过我给您递信儿。”
孙有财拆开信封,逐字看去,随后走到窗边的烛火处,将信封烧干净。
老鸨轻抚着发:“二当家,这是谁送来的?”
“还能是谁?当然是新上任的梁县令,他心可真野,除了张家树立了威信还不够,如今还想我出力帮他料理了马县丞。”孙有财用脚碾了碾落在地上的飞灰,脚尖沾了不显眼的灰。
老鸨站起身凑近他:“这确是个有野心的,马县丞虽然不是咱们的人,但也通过张家与他们有了点往来。”
孙有财脸上横肉堆积:“那又怎样,他想要,咱们就给他。咱们这位县令是聪明人,不会干蠢事的。”
孙有财领着老鸨入了顶层,将一些信件往来和一份名单取出递给她:“趁着夜色,遣人将这些送到刺史手上。”
幽州刺史徐光启那是出了名的清正不阿,凡是他经手的案件,没有任何人能有徇私舞弊的机会。
老顽固一个,最适合处理这些个臭鱼烂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