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姝月乐了声,“再不成,就只能本姑娘亲自上手了。”
她指望着谢昭凌能笑一笑,或是看他别扭又躲闪的目光,结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垂着头,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转日,此事才正式算闹开。
后半夜落了小雪,如今在地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乔良一早就赶到木兰院。
“昨儿睡得早,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乔良虽然不爱读书,不喜上学,但见着房子烧没了,也心疼得不行。
“那是母亲的心血啊……不行,我得做点什么。”乔良曲着长腿,缩在小板凳上,看乔姝月玩地上的雪,“还好我早把欠你的还了,不然手里若有存余,定要尽数孝顺了母亲去。”
正说着,西厢房门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
乔良望去,见为首的是一直给他们家做衣裳的伙计,诧异道:“谢护卫要做新衣了吗?”
刘妈妈跟在臭脸少年的身后,笑道:“他昨日救火冲在前头,毁了衣裳,正好他近来又长高不少,裤子都短了,再做两身新的。”
“长高了?”乔良眼睛一亮,“来,比比!”
他作为家里弟兄中最高的一个,在这方面胜负欲一直很强。
谢昭凌冷冷看他一眼,乔良又坐了回去,嘴硬道:“算了,我不和小孩子比,等你长大点再说。”
谢昭凌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看着二人,“二公子何时欠钱了?”
乔姝月:“……”
乔良:?
“合着你不知道我被抢,啊不,我为了感谢你而付出银子的事啊?”
谢昭凌听到那个“抢”字,还有什么不懂的。
低下头,对上女孩无辜的眼神,无奈勾了勾唇。
没出两日,褚氏便抓到了纵火的真凶。
竟是赵姨娘院里新来的丫鬟。
按照正规流程,这府上凡是进人,都要通禀过褚氏才行,或是知会少夫人陆氏一声。
然年底两位夫人都忙,赵姨娘瞧着那小丫头可人,便从外头买了回来,想着等夫人清闲了,她再说也不迟。
结果就才过几日,便出了这塌天的祸事。
赵姨娘被狠狠责骂一番,关回房中静思己过,乔良没有为其求情,是非对错他分得很清,褚氏待他不薄,他不该在此刻一味维护。
只是到底是他生母,乔良做不到冷眼旁观,自请也禁足一月,抄写经书供奉于祠堂。
处理贼人那日,正是腊月二十六宰牲畜的日子。
且不说签了死契的家仆打骂随意,打死都不会有人追究。
单说在主家纵火一事,告到官府,也能定她一个死罪。
乔父盛怒,欲命人打死,被乔家大哥拦住。
褚氏思虑深远,怀疑这丫鬟另有目的。她的心血付之东流,却并未急着杀人泄愤,只将人捉了审问。
人死之前,总得吐出点东西来。
那丫鬟死咬牙关,一字不肯透露,只说自己一时不慎洒了灯油,这才致使大火。
一听便是敷衍,褚氏也懒得再磨。命人仗其二十,打了个半死不活。而后又让李嬷嬷带着几名护卫,将人扭送官府。又叫人上下打点,盯着点别叫人死了,死了可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那场大火瞒不住西京城里的各双眼睛,那索性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将此事再闹得更大些,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所忌惮。
谢昭凌就跟着自己的主子,站在离院门最近的位置。
他隐约察觉,那丫鬟被架走时,似乎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叫谢昭凌警觉。
临近除夕,出了这档子事,年味都淡了。
阖府上下,风雨欲来。
褚氏将铺子里的事全权交给陆氏负责,自己则亲自将府内彻查一遍。
褚氏下令,严查近三个月入府的所有人。先筛查三月内的,等查过一轮,再扩大为半年内。
各院均要将新人的情况如实汇报上来,以便核查。
乔府入府门槛高,筛查比别家已经严格不知多几何,都有歹人潜进来,可见管理一大家子有多不易。
谢昭凌在听到三月内时,心弦微松,听到之后还要查半年内的,眉眼间又浮现一层冷色。
他恰好在这半年时间内。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丫鬟为何要看他。
这一次整顿声势浩大,各院倒还真查出一两个没登记过的。只不过都是些粗使奴仆,且查过之后,干净清白,并无差错。
可纵然没出漏洞,乔父也发了好大的火。他最是刻板严苛,一样一样都得循着规章来办,但凡越过了规矩去,他都要恼怒一番。
他做御史多年,不懂变通,也很难扭转观念,认定了的事就死都不改,幸好他的官位并不太高,头上还有个能压得住他的上官,在朝堂上能拉着他些,否则以乔父的性子,早就被皇帝拉出去杀八百回了。
乔父坚定认为出身低贱的人品行有缺,并不存在“出淤泥而不染”一说,只有小污与大污之分。
为奴为婢者,若只是出身贫寒,或许十中有一为优,加以管教,十中有半数都能入的了乔父的眼。
但出身三教九流的,便是一个都瞧不得。
尤其是转日听官府传来消息,说那丫鬟招了,称自己收人钱财为人消灾,又查出那人在被赵姨娘买回来前,曾两次进出悦泉楼。
这下可把乔父气坏了。
“破巢之下,焉有完卵?!那污浊之地,尽是些宵小之徒!金玉其外,徒有其表,实则藏污纳垢,早就都烂透了!”
自此,乔父对于悦泉楼的恶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