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将来太子落败,我也会劝二表哥放你一条生路,到时候你没了家,就跟我回去,我不会像我死去的那个爹一样,找什么外室,全家都只会尊你一个少夫人。”
乔姝月只觉得浑身发冷,被他碰过的地方失了知觉,胃里翻江倒海,压抑不住作呕的感觉。
柳步亭说着说着,自己陷入回忆里,既感慨又怀念。
他握着她不能动弹的手,拇指在手背上摩挲。
“我早早知晓世事,知道若无强硬的家世背景,在这皇城里只会任人磋磨,搓圆捏扁,我既有家族做靠山,又为何要低调收敛呢?”
“人人都势利得很,捧高踩低,见风使舵,都是常有的,你当初护着我,对那外室子百般奉劝,你可知他有多窝囊?我费了许多口舌,才激他对我挥舞拳头。”
“你就是太善良,这才叫我日日夜夜都不忘,担心你何时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我才要教你道理,让你看透这肮脏又真实的世道是怎么一回事。”
“乔家人里没个能担事的,就那个老四还算不错,可他是庶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们斗不过柳氏一族,你该早些想明白这些,选一条能走到底的正确的路才行。”
这些话乔姝月前世便听过,不过那时他们已经十五岁,她也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那时柳步亭将她拦住,同她讲了这一通“道理”,可她那时怕他怕得厉害,没听完就跑了。
“月妹妹,我若不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就不会叮嘱他们,说你独自离府了,我大可让他们说,看到了你与我同行即可,这样便可将你彻底与我绑在一处,我们这辈子就这么纠缠下去,才如了我的愿。”
“可惜,我到底害怕又将你推远,所以为你留了一步退路……”
柳步亭愈发得激动起来,他陷入自己一个人的疯狂里。
鬼使神差地,看着女孩红润饱满的唇,心底竟生出一丝欲望来。
他几个堂兄在这个年岁便已和房中的丫鬟好上了,只有自己,洁身自好,还未开荤。
他倒不是没个欲望,只是一想到都不是乔姝月,便顿觉索然无味起来。
今日无人打扰,不如就……
他慢慢压低身,朝她靠近。
乔姝月使出全身的力气挣扎。
她手指用力,终于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肤,十指都抠出了血,钻心的痛感让她保持冷静与清醒。
身体在慢慢复苏,她面上不显,仍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暗地里却在尝试唤醒知觉,她看准了,床头摆着一个花瓶,只要自己能动,就不愁没有还击的可能。
她还是说不了话,只得用柳步亭最不喜欢的神情去面对他。
只要能激起柳步亭的怒火,他便会对她失去欲望。对付柳步亭,她早已经验丰富,得心应手。
柳步亭注意到女孩冰冷的目光,果然渐渐没了兴致。
若是从前,他只要通过惩戒的方式,教导她即可。可此刻,他怕了,他不想吓跑她。
还是算了。
柳步亭掐灭了念头,叹了口气,“月妹妹,你可知我的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撑着她身侧起身。
后面半句“我心仪你许久”还未说出,便再也没机会开口。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用力地捂住他的唇。
那人顺手扯下挂着的幔帐,几下缠罩在他的头上,带着他疾速后退,一边退到房间中央,一边箍着他的脖子,调转了身体的朝向。
而后只听利刃出鞘,钻入布中,手起刀落,一剑扎穿了他的脖颈。
霎时间,鲜血四溅。有布挡着,才没喷射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腥甜的味道。
柳步亭双目凸出,捂着刀口,想要回头,却被人钳制着,无法动弹。
血液汩汩外涌,身体的温度在流失。
他到死也没能看到杀他的凶手,没能看乔姝月最后一眼。
柳步亭的尸身无声倒在地上。
谢昭凌垂下手,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人。
第52章 第 52 章
【52】
乔姝月侧头看着那边。
谢昭凌眼底漆黑一片, 比黑夜还暗,寻不到一丝光亮。
他面无表情,周身还充斥着浓重的肃杀与血气。
他看了她一眼, 便收回目光,蹲下了身, 抄起柳步亭身上还算干净的一块衣角,沉默地擦拭着攀云剑上的血。
乔姝月莫名地想起那句——
“我以后,都用这把剑保护你。”
乔姝月哽咽一声, 泪水模糊了眼眶。
他做到了承诺, 用攀云剑保护了她。
谢昭凌很快收了剑, 走到榻前。
他挡住她的目光, 一把将另一片床帐也扯下,将柳步亭的尸身裹了个严实。
血一滴都没流出来, 地上干干净净的,好像从未有人死去。
谢昭凌将尸体拉到一个乔姝月看不到的地方。
他居高临下, 面色冰冷地俯视着尸首。半晌, 才平息了内心的暴戾, 找回神志。
而后他才回到乔姝月身边, 站在床边,目光逐渐柔和。
他将自己沾染了血的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手绕到她颈后,将她扶起身,靠在自己怀里。
无声地, 安抚地在她后背拍了拍。
乔姝月死咬住嘴唇,无声痛哭。
哪怕装作冷静从容地面对柳步亭, 根据他的性子,迅速做出反应, 寻找应对的法子,她终究还是害怕的。
她从前只有一味被柳步亭纠缠、欺压的份儿,她这次也没把握能在柳步亭手底下讨到什么好。哪怕心里害怕,她也要强忍着,昂起下巴面对,若往后退,那才是叫柳步亭称心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