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夜,天还亮着。”
褚玄英抬手按了按人中,没说话。
半晌,谢昭凌没等到下句。
“师父,那我去睡了?”
褚玄英深呼吸,“滚蛋。”
谢昭凌温文尔雅行了一礼,十分尊师重道地嘱咐了一声:“我早叫人备下醒酒汤,您喝了再睡。”
褚玄英抬腿揣他的屁股,被人轻巧躲开,“还不快滚!”
还说不是日日盼着?
怕是打重病卧床、收到回京的圣旨后,他就每天每夜翻来覆去地琢磨往后的路了。
褚玄英实在难以想象,他回京后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旁人不知其野心,他这个做师父的,三年时间,看得分明。
褚玄英怒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愁容。
他望着头顶上的明月,摇摇头,长叹了一声。
……
“哎。”
刘妈妈把床铺好,看向妆奁前摸着自己脸颊长吁短叹的少女。
笑道:“姑娘又在欣赏自己的美貌啦?”
乔姝月:“……”
她回眸,嗔道:“在你心里,我这么恬不知耻?”
“姑娘本就是好看,对镜自赏有何羞耻的?我要是男子,娶回家天天对着姑娘这张脸,看都看不腻。”
乔姝月脸蛋微红,扭回身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骄傲地扬眉,小声窃喜道:“说得也是。”
前世的陛下就看不腻。
她只是在遗憾,自己没有完整地经历他长大的过程。
不过这些事想想便罢了,要想有所作为,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宁愿错过那段成长的时光,也不想毁了谢昭凌的前途。
不过分开些时日,倒也不算全无好处。
今天她在他眼中看出了惊艳,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叫乔姝月心里又自豪又欣喜。
他们若日日相对,他必然不会有今日这般冲击。
她愈发坚定,当初救谢昭凌出来时,他待自己冷淡,只是因为年岁太小,是他没开窍,才不是她小时候长得丑。
熄灯后,乔姝月躺在床上,很快便困意来袭。
昏昏欲睡时,她猛地惊醒。
蓦地坐起身。
她抬手,往前伸,五指在空中虚虚按了按。
回忆着按在他心口时的触感。
双目发怔,喃喃道:“好像不太对。”
她摸过陛下的胸口。
穿着衣服的,不穿的,她都知道是什么感觉。
无衣物遮掩时,是紧绷的,富有弹性的。
身着外袍时,是健硕的,坚硬宽厚富有安全感的。
总之不像今夜那么软和厚。
好像垫了数层软布一样。
乔姝月想起什么,脸色倏地变白。
他受伤了。
第59章 第 59 章
【59】
边关的风, 凛冽刺骨。
夜幕之下的荒原,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寒冷。
营帐之中,人影交迭。
身后的女子吐息如兰, 呼出的气息化为一缕缕白雾,影影绰绰。
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之中, 香雾如同一把烈火,从他的身体上舔舐而过。烈焰像永燃不尽似得,炙热的火舌将他吞噬、包裹。
屋里的篝火倏地灭了。
他扯开被褥, 正欲起身去令其重燃。只才一动, 柔弱的手臂便缠了上来。
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躯体, 明明烫得他后背的伤口生疼, 却哆哆嗦嗦地,嗓音细碎, 轻颤着道:“别走,冷。”
一边说着, 柳条般柔软的手臂沿着男子坚实紧致的腰身寸寸收紧, 纤纤玉指轻搭在他的腰间。
一边又将下巴垫在他肩头, 轻吐兰息, 若有似无地勾缠着,她故意在他耳畔低语,那灵动的字符如蛇般钻入他的耳道,脊骨迅速窜上来一股酥软的麻意,连带着伤口都发出剧烈的痛。
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胸腔里的血液顷刻间流向四肢百骸。
心底炽烈的欲在燃烧,蠢蠢欲动, 很快盖过了钻心的痛楚。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将人扣在怀中, 滚烫的唇就要落下。
“不然你还是去吧,阿凌哥哥。”
女子倏地偏过头,让吻落空,红唇中滑出娇吟笑意,往后躲着。
他单手钳住她下巴,盯着那双亮晶晶的乌眸,慢慢压了下去。
……
美梦逐渐褪色。
天光破晓,谢昭凌睁开了双眼。
他捂着伤口起身,掀开被子,沉默良久。
又闭了下眼眸,再睁开时,眼底欲色尽褪。
他熟练地翻出新的寝衣,很平常地清理了衣裳,面不改色地走到书案前。
从画桶中抽出一幅未完成的画,将其展开。
一副女子的画像,只有轮廓,没有五官。
在边关时,数次从美梦中惊醒,看不清、记不起她的面容。
如今见过她长大后的模样,终于可以将她画下来了。
研磨掭笔,一气呵成。
朝阳透过窗缝,斜斜映到画上。
谢昭凌盯着女子的容颜,温柔地勾起了唇。
**
又过两日。
谢昭凌随着褚玄英,正式到乔府拜访。
乔姝月彼时正在三哥的院里和他吵架,而四哥在一旁喝茶看戏,漫不经心,事不关己。
乔姝月将人拦在身前,急道:“三哥你别去,你不要总和那个姓叶的在一处,他不是个好的,你朋友那么多,找谁不行?我看林公子就不错,你去找他啊!”
乔束闻言不赞同地皱眉,他单手负在身后,板着脸训斥道:
“奉惟兄与我同窗数载,他的人品我自看得分明,你与他不过寥寥数面之缘,何故总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夫子教导莫要背后论人是非,你都这般大了,这个道理不懂吗,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