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凌想,兴许有朝一日,自己能与乔誉并肩作战,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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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花都开了,柳贵妃设宴邀各家女眷共赏。
乔姝月终于得了机会进宫。
她谨言慎行,一直跟在陆思蓁和林韵身边,不敢乱走。对于柳贵妃,她提着万分的小心。
说起与柳贵妃的交情,实在是没有多少。当初柳蔓盈十六岁被柳家从寿州老家接到京城来,那时先贵妃已然重病。
两年后嫁入宫中,顶替病逝的大姐,成了新的柳贵妃。
如今是她在宫里的第八个年头,已然和前世亡国那年乔姝月见她没什么两样。
前世柳家覆灭,暴君被谢昭凌斩首于寝宫前。
柳蔓盈心灰意冷,在其后殉情。
乔姝月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只记得自己入狱前,见到的柳蔓盈,就和现在一样,娇媚动人,美艳无双。
因为今生又多了些情报,知晓她是郑丰南的青梅,故而忍不住频频偷望向她。
她以为自己藏得好,殊不知这偷偷摸摸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早就落在了柳蔓盈的眼睛里。
宴席间,柳蔓盈冲她招手,也没把她往后引,就安置她在身侧,同她闲聊。
柳贵妃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挑不出纰漏,问得仔细却又不至于冒犯。
问起婚事,乔姝月谨慎措辞,滴水不漏,柳贵妃笑意盈盈,不计较她的防备。
乔柳两家不合,早是许多年里众所周知的。若是互相表现得太过亲近,才是奇事。
攀谈一阵,花了乔姝月半条命。
等她落座回席上,才惊觉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
她摸不清柳蔓盈找自己说话是为何,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
出宫时,陆思蓁发觉东西掉了,想要回去找,乔姝月本想和她一起,但想想还是算了,在宫中多做多错,还是小心为好,和林韵一起在原地等她回来。
俩人等了会,日头毒,晒得头晕,便在旁边找了一个荒废的凉亭小憩。
凉亭四面被茂密葱郁的草丛挡着,只出口一面挨着一条鹅卵石小路,能瞧见面前那条路上经过的人。
陆思蓁只要从这经过,她们就能看到她。
俩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在亭子里安静欣赏宫中的美景。
不多时,不知打哪儿响起一阵交谈声,听上去是个小太监与小宫女。
约莫是以为此处无人,才在这儿说悄悄话抱怨:
“府上又遣人来了?”
“是啊,娘娘正为这发愁。昨儿来人催要秘方,娘娘应下。今儿早上又使人来问,说方子怎还未送到府上,可是不想他好?”
另一人抱怨道:“咱们娘娘忙活一早上,哪里抽得出空去要,他怎的不自己去?就知道催娘娘。”
“听说三爷与国师有些龃龉,俩人头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来着。”
凉亭之中,林韵诧异地瞪大了眼。
乔姝月抬手示意她噤声,林韵点头,外头有人,她们不好出去,只得被迫在这儿听墙角。
乔姝月也未曾料想自己进宫一趟,还能听到柳三爷的闲话。
只是……柳三爷和国师?
乔姝月浅浅蹙眉,前世未曾听说这二人因何事翻过脸。
国师素来偏向柳氏,当年柳蔓盈进宫接任嫡姐之位,这之间便少不得国师推波助澜。二皇子这些年结党营私,国师亦是其助力,太子这位置坐得并不稳当,国师是一大阻碍。
难不成是国师发现柳三爷并不诚心为家族,才起了隔阂?
她继续听,只听那边冷笑了声,说道:“嗤,又抹不开面,又要求人办事,三爷这性子忒傲。”
“我瞧着他撑不了几日,这事他心急得很。”
“怎么说?”
小太监犹豫了下,压低声道:“三爷这些年在子嗣上无力,并非是他不想要,实则是因他没那福气。”
林韵捂住嘴,乔姝月蓦地拧眉。
小宫女惊呼一声,“那他管咱娘娘要方子,是为求子?”
“正是,三爷年近不惑,膝下却无一子半女,他早十几年便四处搜寻秘方,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为的就是这个,只可惜一无所获。十几年啊,还求不来,他能不急?他实在没辙,这才回京找上宫里。国师大人神通广大,纵然三爷瞧不上他,也不得不求上一求,这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
二人又嘀咕一会,一前一后地走了。
林韵拍着胸口,惊魂未定。乔姝月冷静地嘱托她,让她忘掉今日所闻,权当没听到。
林韵素来文静胆小,闻言不住点头,她不欲给家中及自己惹祸,必定是要装聋作哑的,也劝了乔姝月一句:“咱俩都什么都没听到,也没来过这凉亭。”
乔姝月没应声,与她并肩走出去,回到原处,等来陆思蓁,姐妹三人一同离宫。
乔姝月没有回府,而是命李护卫将马车直接驶到将军府外。
她没等管家通报,提着裙子便向里跑。
一路走到谢昭凌门前,抬手敲门,唤了他一声。
房间里安静一瞬,蓦地有脚步声急促靠近。
门打开,乔姝月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人像一只大猫,缠抱着她,下巴在她肩上亲昵地蹭来蹭去。
“阿月,怎的来找我?是想我了?”
乔姝月无心玩闹,拍拍他肩膀,让他松开,而后一脸严肃踏进书房。
谢昭凌于是也肃正了神色,关好房门,随她进屋。
书案上摊着一张画纸,上头是一张人像图。
乔姝月在他位置上坐下,好奇地拿起来观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