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占了名额的同学怎么办？这对别人公平吗！”

“一想到有人因为这些败类上不了学，我就气得牙痒痒！”

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统一了内容。

陈副院的脚步越来越快，老校长急忙组织着其他老师疏散同学。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只见陈副院的步子突然一停，紧接着死死盯向一处，脸上挂起阴戾的笑容。

“初澜…你他妈在这儿躲着呢！！”

下一秒，他张开手臂猛地朝人群中的初澜和老校长扑来。

初澜心下一沉，第一反应便是先去护身边的老校长，挡在他身前用后背对着陈副院。

然而意料中的重击并未发生，只听耳边一声闷响，陈副院竟被人一脚踹得飞出半米，王八翻盖似得四脚朝天，仰躺在地。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号令，周围的男生一拥而上，将陈副院死死压制住。

无数愤怒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他身上，陈副院却根本没有招架能力，只能弓着身用手紧抱着头。

逆光下，一道笔挺的身影走到他面前，淡淡垂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陈副院才刚稍微回归些理智，却在对上那双陌生的眼眸时，生生被吓地僵在那里，忘了挣扎。

“莫池。”初澜将人唤住，拨开人群沉声道，“被单的后面好像有字。”

莫池没说话，仍是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的人。

直到初澜上前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莫池淡漠的眼底才终于有了反应，握紧的拳稍稍放松。

他弯腰将落在一旁的被单捡起，在半空“唰”地抖展，翻了个面。

四周的人见状也赶忙凑上来围观——

“我靠，真有字！”

“沈涛…十万？沈涛是谁？”

“好像是之前油画专业的一个学长？已经毕业了。”

“陆伟强…十二万。”

“陈宇…十六万。”

“王安宁…八万五。”

“操，这该不会就是那些走后门的人吧！”

“可是为啥要把他们写在被单上？”

陈副院突然推开那些压着他的人，连滚带爬匍匐到校长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

“校长我错了！我刚才是气疯了！我全都坦白！”陈副院一下接一下用力磕着头，“求求您原谅我，替我在警察面前说几句话！我还有孩子，我进去以后他怎么办？！让他今后怎么做人？”

“你有孩子，别人就没有？！”老校长看着赤身裸体，跪趴在地的陈副院，颤抖地恨声道：“小陈啊小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副院的头磕破了，粘稠的鲜血滑至脸上，显得更加狼狈怖人。

可他依旧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次次将头撞向地面。

不远处，安保队长带着警察迅速赶到，陈副院被戴上手铐，扭送上警车。

临走前，他还在不停地大声求饶，撕心裂肺的喊声不似人类，更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

一遍一遍，反复吶喊着那些名字——

“沈涛十万！”

“路伟强十二万！”

“陈宇十六万！”

“王安宁八万五！”

“许斌十四万！”

“卢欢十五万！”

“我说！我全都说！给我宽大处理！！”

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某位老师手中的试卷被风吹起，洋洋洒洒飘在操场上空，如同大雪飞扬。

冬日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所有阴暗的角落都在此刻暴露在艳阳之下。

于是，尘埃落定。

……

*

这场由陈副院引起的骚乱，在一片兵荒马乱中正式收场。

老校长忙着处理之后的事，让秘书留了张饭卡给初澜。

食堂内，学生们还沉浸在刚刚的激动里，议论声一度快把屋顶掀翻。

初澜领着莫池到窗口打饭，有排在前面的同学认出他，立刻要跟初澜换位置，被初澜婉拒了。

到了窗口前，他将饭卡交给莫池：“想吃什么自己选。”

莫池一一看过那些饭菜，不得不说，宿城美院的伙食真的很不错。

种类繁多，卖相又好，负责打饭的大姐也很有良心，基本不会抖勺。

最后，莫池选了一份口蘑炒牛柳，一份辣子鸡和一道清炒空心菜。

身边传来初澜的轻笑：“还挺会挑，都是最好吃的。”

莫池勾勾唇没说话，刷完卡后端着两人的餐盘离开队伍。

初澜又去盛了两碗汤，一扭脸见莫池没跟上来，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莫池正被几个女生围着，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被小姐妹推到他跟前，红着脸吞吞吐吐地问：“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专业的？”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

“哦哦，没关系！”女生咬了咬嘴唇，终于鼓足勇气说，“我们可不可以加个微信呀？”

莫池的脸上闪过丝意外，接着掀起眼皮，看了不远处的初澜一眼，再次垂下。

“抱歉，没手机，被我家老师没收了。”

“…啊？”女生愣了下，显然没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都大学生了，没收什么手机？

她沉浸在疑惑里，忽略掉了对方的那句“我家”。

莫池又低声跟她说了句“不好意思”，侧身绕开女孩，朝初澜走去。

“小池老板真受欢迎。”初澜对他弯起眼，见莫池抿唇，也不再继续逗他。

两人来到一处靠窗的桌边，莫池将餐盘放在桌上，冲对面的凳子递递下巴：“你坐那边。”

初澜看了看对方给他挑的座位，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位置并不是莫池随便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