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曾经总习惯坐这里。

还有那道口蘑炒牛柳、辣子鸡、空心菜…都是他过去常点的。

“你怎么知道。”初澜轻声问。

“知道什么？”

见初澜不答，莫池静了下，这才状似无意地“哦”了声：“送快递的时候在食堂见过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初澜还是从这句话里联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毒辣的烈日下，莫池穿着被汗水湿透的快递工作服，隔着食堂明亮的窗户，淡淡偏头朝里望。

到底要多少次，才能把自己平时坐哪里，爱吃些什么，通通牢记在心底？

初澜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又夹了一筷子牛柳放进莫池碗里。

“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

第56章 更远

饭后, 初澜本想带莫池在校园里转转，晚上再到附近的电影院看场电影。

结果刚出食堂，就在门口遇上了匆匆赶来的校长秘书。

“太好了初老师！我这正找您呢！”秘书凑到初澜跟前, 推了推眼镜，“有个事可能得麻烦您一下。”

“您说。”

秘书左右看看, 压低声音, “是这样的, 刚刚涂老师被校长叫走了，还是为陈副院和郭璞生的事。”

“教研室的涂老师？”初澜记得这人, 平时不茍言笑, 行事作风也比较一板一眼, 除了教学上的工作交接，一般不跟其他老师多往来。

“是他。”秘书叹了口气, “拔出萝卜带出泥，谁能想涂老师那样的人也……”

话及此处，他不再多说，转而聊起正事：“原先涂老师下午有课, 教大二的艺术概论, 但这不是突然被叫走了，课程又一时排不开…初老师，您艺术概论讲得好, 下午能不能暂时帮忙带堂课啊？”

初澜很轻地皱了下眉, 他已经向校长提出辞职的事, 还计划着这两天正式递交辞呈。

秘书语气带着恳求, 见初澜没答应, 又拱手冲他作了个揖：“全当是帮个忙，不然学生们就被晾着了！”

初澜抿唇, 半晌后轻叹口气：“我知道了。”

“太谢谢您了初老师！我代表学校感谢您！”秘书抓住初澜的手使劲握了握，“那什么，我还要去趟教务催他们排课，先走了啊！上课地点我待会儿发消息给您！”

秘书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想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十分钟后，初澜收到了他的短信。

【艺术概论，14：00：00，明德楼102教室。】

初澜抬腕看了下表，还有半小时，对莫池说：“陪我买杯咖啡？”

莫池点点头。

两人来到学校商业街，初澜发现这里又开了不少新店，先前一家卖烧腊饭的关了，改成某个知名品牌的奶茶，生意非常火爆。

他临时改变主意，让莫池在外面等，不一会儿拎着两杯奶茶从店里出来。

“半糖。”初澜将吸管插进杯子，递给莫池。

莫池垂眼，看看他手里的奶茶杯：“不是要喝咖啡？”

“我看学生们上课前都喜欢买杯奶茶带着。”初澜掰开莫池的手，把奶茶放进他手里，“你也带。”

莫池又静了下，慢慢将奶茶握紧，一丝温热隔着杯子蔓延至掌心。

他很轻地牵了牵唇：“谢谢初老师。”

……

*

冬日午后的阳光不烈，照在人身上软绵绵的。

莫池将初澜送到教室门口，随便找了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一站：“上课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见初澜仍在教室外不动，他又冲着门递递下巴，低头凑近吸管喝了口奶茶。

没等咽下，初澜将他一把拽过就往教室领。

莫池手上一晃，奶茶险些洒了，连忙用另只手护。

初澜没看他，眉眼藏在额前的碎发间，淡淡地问：“你以前就是这么蹭课的？”

莫池愣了愣，随即抿起唇，将那口奶茶咽了才说：“进过教室，但都是几个班一起上的大课。小课人少，不太敢。”

“怕被我撵出去？”

莫池低低“嗯”了声，又顿了下：“小课也蹭过，你不关门的时候，站在外面能听到。”

拉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听到初澜像是叹了声气。

“傻小子…”初澜停下，转过身注视着莫池，“这次，给我堂堂正正地听。”

上课铃打响，教室里已经坐满人。

学校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不出一个中午，班上的人就都知道了初澜要给他们代课。

初澜本就是宿城美院的明星教师，只要是他的课，基本不需要怎么强调纪律也会座无缺席。

眼下他重新归来，刚一上讲台，台下立刻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初澜冲同学们颔首道谢，接着给了莫池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找位置坐。

所有人也都注意到了莫池，目光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路去到最后排，在一个空座位前停了下来。

“我靠，是咱班的人么？！”

“不是吧，长这样的我不可能没印象！”

“别的专业来蹭课的吧？”

“我中午好像在食堂看见他了，跟初老师一起。”

“怎么办，好想找他要联系方式啊！”

“算了，我室友说之前她就陪朋友去要过了，没要到。”

议论声很轻易便落入莫池的耳朵里，但他此刻就像没听见，在角落的位置坐下，隔过那一排排的人头和各式各样打量的目光，望向讲台上的初澜。

从教室前门去到后门不过十来米，但莫池却像跨越了几个时空。

过往的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交织浮现，模糊了时间地点，让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在宿城美院，一会儿又觉得一下回到了高中课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