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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下野犬的船后(32)

作者:提笼遛龙 阅读记录

……

莫池强打精神洗了个澡,之后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在一片混沌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向下沉,直到又看见了宿城的火车站——

天地黑沉沉的被挤压在一起,狂风卷起塑料袋飞入高空,易拉罐滚过马路叮啷作响。

人们用衣服捂着头疾步穿行,汽车喇叭的尖锐声响和车站大屏幕上播放的台风预警新闻掩盖了某个角落正在发生的暴行。

莫池就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

少年被一群人按趴在地,原先缠在额头的绷带被撕扯下来,缰绳般从身后勒在他脖子上,一端握在另一人手中。

他的肌肉剧烈抽搐,脖颈暴露出青筋,眼球像要裂开似的充满血丝,发出野兽一样的闷喘。

然而他越是挣扎,那伙人就越疯狂,大笑着的脸扭曲变形成一组组抽象的线条。

头发被从身后拽着,将少年的头一次次重重砸向地面,伴随着污言秽语地挑衅。

“不是牛逼么?接着横!”

少年自始至终都没开口求饶,额头上渗出血,顺着脸颊留下,蛰了眼睛。

后来对方像是打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站起来。

“换人换人。”

围着的人群里又站出一个,捋着袖子刚想续上,被另一人伸手拦住。

那人逆着光,朝少年走近两步,在他面前慢悠悠蹲下来,拍着少年的脸。

“不行啊池哥,还以为你多硬气,怎么就逃了呢?害我白去了一趟医院找你。”对方一把扯起少年的头发,“你说当时你跟我们一路不就没事了,非要管‘钵仔’那孬种。你当他是兄弟,人家可不这么觉得。”

话及此处,那人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现在好了,美院的专业考试也给耽误了。不过倒还赶得上其他学校的考试,但我又不想让你考,你说怎么办嘛。”

少年咬牙,视线避开那人的脸,去看远处车站顶端的时钟。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那人大概觉得自己被无视了,“啧”了下,起身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棒球棒。

在少年撑着地,艰难想站起时,球棒照着他本就骨折的右臂狠狠砸了下去。

少年“扑通”再次摔回地上。

四下一片“吁”声,手握球棒的人耸耸肩:“都他妈让你别动了,这下真考不了了吧。”

“我得…回家…”

少年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摩擦声,又要起身,被一脚踹了回去。

“回家?回家找妈妈哭鼻子?”对方一下下颠着球棒,捏着嗓夸张模仿,“呜呜呜,妈妈他们欺负我!”

耳边又是一阵哄笑。

少年闭眼,咬牙强行咽下混着血腥味的唾沫。

“要怎么才能放我走。”他攥拳,哑声开口。比起跟对方说话,更像是本能趋势下的自言自语,“我爸…在等我。”

“你爸不就在这儿嘛!”拎球棒的人笑着说,“我们都是。乖儿子,找哪个爸?”

“儿子,找你爹干啥?”

“来儿子,亲爸爸一口!”

拎球棒的人带头笑得前俯后仰,末了冲少年吹了声口哨:“爸忙着跟你妈生小孩,没功夫搭理你。”

啪。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彻底断掉了。

乌云遮住太阳,最后一缕光线消失殆尽。

角落里的黑影因为一人的腾然跃起瞬间变得骚乱,打骂声渐渐变成惨叫,又被狂风“呼”一下淹没。

美工刀推开露出锋利的韧,寒光过后,棒球棒“当啷”掉落在地。

黑白的世界被一片鲜红晕染。

而后,是频频耳鸣。

再往后,万籁俱寂。

强对流天气造成的强降水,将那些红色冲淡,蜿蜒流入水沟。

先前还嚣张着的一张张面孔,此时全都变成了统一的恐惧表情,在暴雨中惊叫着四散,跌撞成一条条歪七扭八的线。

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车轮滚滚,轰隆隆离开宿城。

少年曾用来画画的手,此时握着美工刀,慢慢走到广场前。

他抬头又朝那巨大的时钟轻轻看了眼。

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

*

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将莫池唤醒,他猛地睁开眼,短暂分辨了下此时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屋外响起初澜温和的声音:“小池老板,感冒药我给你放门口了。”

莫池本想回应,但一开口嗓子就跟着了火一样,嘴唇动动愣是没发出声音。

初澜见屋里还是没动静,将水杯和药摆在一旁的置物架上,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开门声。

初澜停下,回过头,接着眸子微微暗了下——

莫池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向来挺拔的身型此时稍向前躬着。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胸口起伏地有些急促,一双幽沉的眼睛里也布满红血丝。

怎么看都是一副明明快难受死了,还要强作镇定的样子。

初澜当即返身回去,站在莫池跟前。

静了下后,抬手摸上莫池的额头。

冰凉的掌心贴上滚烫的皮肤,带着一种令人贪恋的舒适。

但莫池还是马上就抓住了初澜的手腕,偏过了头。

他的呼吸打在初澜的指尖上,同样烫得吓人。

初澜任莫池抓着他的手,严肃道:“好像烧得更厉害了,去医院吧。”

“不用。”莫池哑着嗓子,顿了顿说,“吃个药再睡一觉就好了。”

“起码先量个体温,我刚顺便把温度计也带上来了,用手测得不准。”

见初澜坚持,莫池犹豫了下,还是慢慢松开抓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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