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天道那些年(65)
两人卷着画像和琴离开绝情岩,恨朱颜已经带着许多弟子在外面等候接应。
得知来历不明的凶兽已被解决,众弟子皆大欢喜,只有恨朱颜神情复杂。
李半初明白对方肯定知道一些隐情。
对于天心宗,他心里不是没有怨言。
每年为接待国师,她们竟然冒险让于斯年的一息残魂离开绝情岩。又是陪宴,又是拨弦迎送。
极尽谄媚,求得一时安生,却反而陷阮柒于险境。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对于斯年而言,天心宗子民与来自外界的步虚判官,相较而言,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孟宸极身份败露,国师一行人的待遇又升了一阶,以国礼待之。
芳亭北做了一件事,让人咂舌。
她竟然同意于斯年嫁往梁国,但要求孟宸极立下血誓,永不侵犯天心宗地界,并将天心宗与外界往来的商路交还天心宗掌握。
就这样,孟宸极娶回了一纸画像。
晌午,日行中天。
雪地里亮得几乎要使人患上雪盲症,国师等人身处的厢房却晦暗无比。
孟宸极缩着脑袋,拾月不敢言语。
在他们面前,一副美人画像挂在墙上,“揽秦淮”则横于香案之上。不知是谁多此一举,还在前面置了个香炉,点上线香一柱。
这竟是众人第一次得见漱玉真人真容,还是隔着一层纸。
“你答应她了?”司徒衍问道。
“她讲话太绕,我被绕进去了。”孟宸极道。
司徒衍看了眼画像,又含笑看向孟宸极。后者一时不知这喜怒难测的国师是真的在笑,还是被气笑的。
他上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即便是笑,也笑得让人脊背发凉。
孟宸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有多蠢。
“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漱玉真人竟然早就死了,咱们都被姓芳的骗了!你想个法子替我解了这血誓,我……孤立刻派遣大军和手下所有修士,一举荡平天心宗!将这些狐貍精一律变为奴隶,充入后宫——”
他的话被轰地一声巨响打断——是司徒衍徒手拍碎了桌子。
拾月脸色一变。
孟宸极则是被吓得一骨碌软倒在地上。
司徒衍垂眸看去,这厮全身上下都是软骨头,一个欺软怕硬的腌臜胚子,哪有什么一国之君的样子?
“国师息怒!是我做错了!”
堂堂一国之君,竟跪在国师面前,连声求饶。
司徒衍笑了起来,手里的羽扇抬起他的下巴。这孟宸极细眉细目,男生女相,但却不太协调,是一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长相,却竟然有鸿鹄之志,怀揣着迎娶仙道第一美人的梦想。
“哪里错了?你没有错。”司徒衍摇着扇子,在香案前来回踱了两圈,又一次强调道,“你做得很好。”
说完,他似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大步走出门外。
门外的天光勾勒出他窄长的身影,在厢房的地面上投下晦暗的影子。
“好得很哪!”司徒衍大笑着,“如此盛事,不应该邀请一些贵客吗?”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隔衾之握
李刻霜踏入衡川居主屋, 就闻见一股檀香味。
这屋子供着一座华美佛龛,佛像由纯金打造。小童子元宝正在掸灰,灰尘都落在净缘锃光瓦亮的脑壳上。
净缘坐在佛像底下的蒲团上, 手里不停捻动佛珠。他面前的地面平摊着两张药方。一张是旧的,一张是新的。
直到李刻霜进来, 他仍垂头看着两张药方,满脸沉思。
李刻霜将剑放在桌上,毫不客气地端起他的茶杯牛饮一番, 扇着衣领道:“我已给白术传信问了药方的事。两张药方你都看出花儿来了, 怎么样?看出问题来了吗?”
“这两张药方字迹确实都出自白术之手。”净缘指了指左边的, “这张是新的方子, 新药方是白术回去与他师兄商量之后,定下的药方。”
“我就说这白术学医不精!这么多年过去,开方子还要跟师兄商量着来!不如抛开医术专心习剑, 弃暗投明。”
“那谁来给你小师叔看诊?靠你吗?”净缘又看向右边的药方, 对比许久,眉头紧皱,“蹊跷的是, 新方子比旧方子少了几味药材。”
“这有什么蹊跷的?”
“顺序不一样。”
“啊?”李刻霜摸不着头脑。顺序不一样算是哪门子问题?
净缘拣起左边的药方抖了一抖:“白术派人送来的新药方对旧药方只做了删减, 其他顺序没变,只是有一味药,被提到了最后。”
“哪一味药?”
“冰魄莲。”
“哦?那不正是阮柒去天心宗所求的药么?”李刻霜信手拣起了另一张药方,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
净缘摇头道:“你不如少练点剑多练练脑子。你想为什么独独这一味药被提出来, 放到了最后?这说明什么?”
李刻霜没头没脑地顺着他话头问道:“这说明什么?”
小童子元宝听不下去了:“说明这味药材可能是后来添上去的!你好赖是个宗主, 连这都想不明白, 不怕底下人报假账吗?”
李刻霜道:“我很信赖问雪,我从不看账。”
元宝翻了个白眼。得!又是个跟阮宫主一样的甩手掌柜。
忽然, 李刻霜脸色一变,猛地抓起桌上的剑:“阮柒和李半初都去往天心宗取‘冰魄莲’,岂不是中了他人圈套?他们会有危险!”
净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点脑子,但不多。”
*
玉符赋予了李半初一具新的躯壳,他的体温是同玉符一样的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