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煜华慢慢卸了他的刀，将人拥在怀里：“是我是我，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

他的明珠，蒙了尘。

泽顿时脱力，瘫倒在他怀里大喘息。

长久以来绷紧的神经陡然放松，疼痛和疲惫涌上来，渐渐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泽泽？泽泽！”

庄煜华抱起人就走，红毛抹着受伤的嘴角，嚣张挡在门前：“怎么着，跟奇爷抢人，不想活了！”

庄煜华不想和没脑子的人说话，绕着他就要走。

红毛抄起根棍子要打，迟来的阿丽高声呵斥：“阿奇，住手！”

红毛瞬间收敛，棍子掉了地。

“阿丽，我不是……你别告诉你阿爸啊！”

庄煜华路过小姑娘，低声道句谢。

阿丽小跑着赶上他的步伐，瞥一眼他怀里人顿觉不妙：“去我家，我家有药！阿爸出海也不在！”

庄煜华步子越来越快，泽的状态实在不好，手下的温度堪称烫人，对人类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

那双腿更是糟糕，蓝色没擦又沾了红血，污泥之下依稀可见一点蓝色的鳞片，又因为极度缺水呈现干瘪状态。

一碰就掉，刚刚挣扎就掉了一地。

他心疼得说不出话，曾经拔一片鳞片都疼得打颤，现在……

阿丽迅速在浴盆里打好水，赶忙又去找退烧药和消炎药。

庄煜华将人往水里，脚尖率先触碰到水面，泽突然惊恐瞪大眼睛，不住挣扎起来。

“泽泽！没事了没事了……”

他将人抱在怀里，一起跨入浴盆，一下下轻拍安慰着。

浴盆是单人的，他俩大男人挤着格外逼仄，水溢出去不少。

庄煜华更在意泽，等他慢慢放松下来，用毛巾轻轻擦去他身上的污垢。

白雪似的脸暴露出来时，他心狠很一揪，疼得喘不上气，泪水夺眶而出，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泽泽，我来晚了……”

换过三次水，庄煜华堪堪将泽洗干净，全程除了最初的挣扎，剩下像是没有生气的洋娃娃，任凭摆弄。

用床单裹着轻放在床上，庄煜华起身时在他额头一吻。

瞥见白发，眼睛一痛，泪流得越发汹涌。

阿丽抱了一堆药来，药片药膏胶囊膏药：“我不知道什么有用，你看看……泽泽需要什么。”

她不敢再叫海妖，跟着这个陌生男人叫。

庄煜华扯出个笑：“我是庄煜华，他是泽，谢谢你的帮助。”

“庄煜华……？！”阿丽惊讶地小跳起来，捂着嘴震惊不已。

“你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阿华哥？！”

庄煜华眉目冷下来，堆起来的一点笑意烟消云散。

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小渔村？

不是毁在风暴中了吗？

阿丽被他凶狠的样子吓到了，小声道：“村里长辈聚在一起可喜欢唠叨你了，都盼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呢，可算等到了。”

她笑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阿爸回来一定特别开心……”

庄煜华不在意，研究一堆药，抠下两片消炎药：“水。”

阿丽赶忙倒了杯水。

药片在泽唇边硬塞，他愣是牙关咬紧，不舒服地眉心紧皱。

“泽泽，听话，吃药就好了。”

庄煜华在他脸侧轻吻，柔声呼唤：“没事了，我来了。”

他将药片含在嘴里，托起泽下巴，含住苍白的唇，舌尖撬开牙关，将药片推进喉间。

赶忙又喂进去口水。

泽喉头一动吞了药，庄煜华松了口气。

阿丽“诶呀”一声，捂着眼睛背过身。

脑海里小说自动带入两张俊脸，年少藏不住心事的脸上升起两团红晕。

心里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磕到真的了！

庄煜华不知道女孩的惊讶，如法炮制喂下去两杯水，看着泽唇瓣总算不那么干才停下。

做足了心理准备，他才敢揭开床单去看泽的腿。

刚刚洗澡又掉了一大把鳞片，新血盖旧血，水都蓝了。

泡过水后，鳞片不那么干瘪，但还是炸开着的，薄薄一片像是干脆的薯片。脱鳞的地方红肿着，像是被狠狠折磨过。

他不忍心地别开眼，刚压下去的泪水又模糊了双眼。

“泽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泽听到声音，下意识绷紧身体，随后又觉得熟悉，竭力撑起眼皮一看，挤出个笑。

手沉重地抬不起来，指尖勾起已经废了他全部力气。

嗓子更是干哑，开口没发出任何声音。

庄煜华一抬头，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在唇边一吻，又在他额头、鼻尖、嘴角落下轻吻。

“泽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泽眉心滚动，眼皮直打架，微微摇摇头。

庄煜华吻过他眼皮：“睡吧，我守着你，再也不离开了。”

爱人的气息让他感到心安，泽一歪头，沉沉睡去。

庄煜华拜托阿丽打湿长毛巾，盖在泽腿上，希望能好受点。

等他恢复好点，他就送他回大海。

……

不知过了多久，庄煜华迷迷糊糊睡着，突然阿丽着急跑进来：“阿华哥！阿爸回来了，带着村民要抓泽！”

庄煜华一激灵，床单卷着人就要走。

刚迈出门，院子里涌入一群火把，村民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为首一人面色沉重，眉心三道纹，皮肤黝黑皲裂，不怒自威。

他指着阿丽道：“滚过来！”

阿丽瑟缩一下，大着胆子挡在他们身前：“阿爸！泽不是海妖！你们误会了！”

“混账玩意，小孩子懂什么！”那人大手抓着阿丽胳膊，一把撤回来，给她个“等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