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许年与岁(5)

他暗自甩掉那些悲戚，扬起抹笑容亲昵地牵着楚寻骁的手朝外走。

楚寻骁身体僵了僵，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但他没有抗拒。

天空又飘起了细雪，落在二人的黑发上。

这一刻，尚岁星恍惚觉得他和楚寻骁走到了白头……

两人在外头玩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回府。

楚寻骁要送尚岁星回房，他却拉住他，笑道：“从今儿起，你在府的日子我们便一起用膳吧。”

闻言，楚寻骁心生了几丝怜意，这两年他与尚岁星甚少一同用膳，他的确没照顾好他。

楚寻骁点点头，算是同意。

尚岁星心中不免有丝欣喜，但更多的是悲凉。

与他一起用膳都渐渐成了奢望，现在可以了，却是在与他和离前夕。

尚岁星让小厮备了碗面。

楚寻骁听到“面”一字，才惊觉几日前是尚岁星的生辰。

他眉心微拧，面带歉疚：“抱歉，我忘记了你生辰，明年我……”

“没事，你还能想起，我便很开心了。”尚岁星打断他，语气风轻云淡。

不一会儿，小厮将面端上，楚寻骁将面推到尚岁星面前：“尝尝。”

热气扑鼻，尚岁星觉着心中发痛，像是有把利刃在他心肺间四处乱绞。

他看了眼楚寻骁，将那似乎带着血的咳嗽硬生生吞下，再匆匆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吃着。

“你慢些。”楚寻骁轻声道。

尚岁星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着：“这味道，没有变过。”

看着他的模样，楚寻骁的目光渐渐复杂。

尚岁星低下头，一口口地吃着，热气中，他没能忍住的泪水滑进了嘴里，很咸很涩。

眼瞧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楚寻骁将他送回房后，转身便要离开。

“寻骁。”尚岁星忽然拉住他的衣袖，软声道，“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楚寻骁闻言，剑眉微蹙：“岁星别闹，这不合适。”

“你答应我的，这一月将我当做伴侣，既是伴侣，同榻而眠又怎会不合适？”

尚岁星的语气里竟是少见的强硬。

见他不松手，楚寻骁沉默了，眼中却满是拒绝。

尚岁星眸光一暗：“我只是想你留下来陪我，就这一晚，就当弥补过往的十年。”

这一句话像是攻破了楚寻骁坚硬的心墙，他眉目一展，眼中的拒绝渐渐消散。

已是深夜，床榻间二人和衣而卧。

尚岁星并未睡着，他侧躺着看着身旁熟睡的楚寻骁。

这是他十年都不曾见过的，如今算是得偿所愿。

他抬起头，轻轻抚过楚寻骁的脸，心中的不舍让他眼眶一热：“寻骁，你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我不舍的你有半分为难。

外头风雪不知何时停下，尚岁星也不知自己何时睡去。

直至天渐渐亮了，光线透过纱窗落进房中，尚岁星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被一片暖意包围的感觉让他一愣。

他竟被楚寻骁紧紧抱在怀里。

尚岁星心头一颤，这温暖和他想象中的一般无二。

突然，喉间又是一阵痛痒，他剧烈咳嗽起来，一股血腥味渐渐在嘴里蔓延开。

楚寻骁被惊醒，见尚岁星突显病态，担忧问道：“你怎么了？”

说话间，忙唤外头候着的小厮去请府医。

尚岁星按住他的手，嘶声回：“也许是活不久了吧。”

第8章

尚岁星话音刚落，微敞的窗扇被寒风吹开，猛地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楚寻骁的心似也跟着一震，脸色不觉一沉：“胡说！”

待慢慢止了咳，尚岁星咬牙将血咽回去：“放心，若我真的要死了，定会告诉你，让你不安，方才我只是呛到了。”

他缓缓起身，看了眼窗外后再回头看向楚寻骁：“再陪我出去走走吧。”

见他无事，楚寻骁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闷得紧。

屋外。

尚岁星跟个孩子似的捏雪球，与小厮们一块取乐，自得其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楚寻骁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样的尚岁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一时间竟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薄暮时刻。

二人出门去了长安有名的酒楼用晚膳。

点菜时，尚岁星将楚寻骁平日爱吃的菜点完后，忽然问道：“你可知我喜欢吃什么？”

楚寻骁一愣：“藕夹，糯米排骨，金玉满堂。”

这些都是他记着尚岁星吃的最多的。

然而尚岁星却摇头：“那些都是你买回来的，我真正喜欢吃的是，长安街尽头那家酒家的炖鱼羹，嫁于你之前，长姐和父亲回府时都会给我带。”

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一丝遗憾：“与你成亲之后，便再也没有吃到过。”

楚寻骁倒茶的手一顿：“用完午膳我便带你去买。”

说话间，小二将小食端了上来，尚岁星夹起一块儿放进楚寻骁碗中，自己又夹了一块儿。

“那家店五年前便没了。”

闻言，楚寻骁再不知该说什么，而尚岁星也没有再提。

用完晚膳后，两人在街上逛着消食，却不想遇见正从绣庄里出来的凌稚枫。

凌稚枫看着尚岁星牵着楚寻骁的手，神情有些僵硬。

尚岁星没有松手，更像是没瞧见他一般紧靠着楚寻骁：“夫君，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府吧。”

说完，他拉着一脸凝重的楚寻骁就走了。

这一路，两人都很沉默，此前温馨的气氛竟似遇见烈日的雪一般化开消散。

回府后，楚寻骁将尚岁星送回房后欲离开，可再一次被他拉住：“你说过，这一月要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