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衍忱收起了画像,这幅画像会让他想起某位女子,他不会认错人,但不欲再看:
“你我皆知,这世间女子多是身不由己,尚不知内情,你能随口说出红颜祸水四字,想来在婉余姑娘面前也是口不择言。”
胥衍忱平静地提点了一句,没有再多言,有些事情,别人不宜插手,他说得再多,周时誉自己想不通,也不能改变事情的走向。
周时誉听懂了,不由得哑口无声。
胥衍忱没有管他,想起那日女子传回来的纸条,轻颔首:“让他们行动吧。”
外间雨水不断,双腿不断地传来疼意,胥衍忱早已习以为常,他拉起狐裘盖住微微颤抖的双腿,偏脸望向窗外:
“十日内将人带来,别误了她的计划。”
十鸢不知道胥衍忱已经查到许晚辞的存在,她正惊愕地望向柏叔,迟疑地问:
“你是说,爷让我和他一起去赴宴?”
她的迟疑肉眼可见,戚十堰根本不愿见她,怎么会愿意让她陪着一起赴宴?
柏叔知道她的疑惑,没有给她解惑,只是提醒道:“将军在门口等您。”
十鸢眨了下眼,她咽下追问的声音,转身回了房间,稍顿,她又匆忙地跑出来:
“是赴谁家的宴?我该要郑重打扮么?”
她其实想问,她只是去当个摆件就够了,还是要她盛装出席给戚十堰长脸?
但转念一想,在幽州城,戚十堰的地位哪里需要她给其长脸。
果然,柏叔笑着道:“邱家的宴会,邱大人是幽州太守,至于其他的,姨娘顺心就好。”
总归和将军一起出去,别人只会围着讨好她,没有叫她去迁就别人的份。
十鸢懂了。
戚十堰领兵驻扎幽州城,纵是太守,也得对着戚十堰低头,毕竟太守之位只是朝堂派下来的官职,未必能掌握到实权,而这幽州城里里外外可以说是戚十堰的一言堂。
今日的宴会是邱太守四十岁寿宴,同僚之情,戚十堰不至于半点脸面都不给。
邱太守府中有位嫡女,恰是去年及笄,邱太守一直有意将嫡女许配给戚十堰,他心底也清楚,这根本不可能实现,但不妨碍他想要试探一下戚十堰的态度。
他年过四十,在太守之位上不知道还能待多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戚十堰未来会得势,他当然想要邱家能攀上戚十堰这条大船。
会选择带上十鸢,是戚十堰忽然冒出的念头。
他想,带着府中女眷赴宴,也是在告诉邱家他的态度。
戚十堰像是忘记一件事——他拒绝一件事,什么时候需要拐弯抹角了?
戚十堰在府门口等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她走得有点快,戚十堰转头,果然见女子拎着裙摆,微微小跑而来,待走近,她渐渐慢下脚步,平缓着呼吸,许是鹤氅厚重,让她额间溢出了些汵汗。
她今日穿了一袭青黛色的百花云织锦缎裙,外间披了件靛色鹤氅,乌发被一支玉簪挽起,朱钗是红梅样式,后院只有她一人,没人在乎规矩,也不会有人拘着她不许着红色。
她其实很适合红色,秾艳到极致的颜色和她格外衬配。
她止住脚步,和他有一段距离,微微仰起脸,眸中有他的身影,她轻声问:
“爷等了很久么?”
戚十堰没有选择和她对视,他转身朝外走,同时回答她:“没有。”
十鸢像是早料到他的态度,一点难受和失落都没有,她安静地跟在他身后,拎着裙摆,担心地上未干的雨水会染脏她的裙裾。
她低垂着眼,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戚十堰有一刹间低下了眼。
邱府离得不远,半个时辰都没有到,马车就停了下来,十鸢下马车的时候,戚十堰还等在马车边,她正要下马车,一只手伸了过来。
十鸢蓦然睁大了眼,错愕地望向戚十堰,停了一下,才迟疑地扶着戚十堰的手臂下了马车。
站稳了脚跟,十鸢忍不住地想问点什么:
“爷——”
她堪堪地止住了声,想起了前几次的经历,不想再自取其辱。
戚十堰像是没听见她的停顿,望了她一眼,淡淡道:
“跟上。”
十鸢也不觉得意外,他要是会追问,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十鸢没能安稳走到邱府,在邱府前,宋翎泉和二人迎面撞上,宋翎泉的脸直接黑了下来,他走到戚十堰跟前,压低了声:
“将军带她出来做什么?”
十鸢装作没听见,偏过头,仿佛是在欣赏风景。
幽州城对戚十堰来说没有秘密,他当然也知道那日女子出门遇见了谁。
戚十堰眸色稍深地望向宋翎泉:“和你无关。”
在宋翎泉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戚十堰沉眉打断了他:
“宋翎泉。”
宋翎泉堪堪闭嘴,但他脸色不是很好。
只是戚十堰置若罔闻,十鸢也不在乎,十鸢还偏头偷偷地掩住了唇,她做得不隐晦,小动作被人尽收眼底。
戚十堰平静地挪开视线。
第25章
十鸢和戚十堰进了邱府,邱府内今日很热闹,邱太守的长子在门口迎客,一见到戚十堰的身影,忙忙地迎了过来,在看见他身边的十鸢时,脸上的笑容顿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戚将军快里面请,家父正在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