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人在看我(56)
老妇打开黑布袋,将内里装着的东西露出来:“瞧,就是这个。”
南湫顶了顶眼镜。
那黑布袋里的是个玻璃球,因着里面装了团黑气,整颗球看起来都黑漆漆的。那黑气似雾似水,在球内翻滚转动直至变成眼睛。没有眼皮也没有别的骨骼皮肉,只有一颗带着黑色血丝的眼球来回转动。
他不信邪地查看球体下方,也没见装了电线或投影器。
老妇无奈叹气:“我本是大户人家出生,就因为天生阴阳眼能看见鬼怪,一直以来都被当成恶鬼躲在家中。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便被圣教的人驱逐出城成了流民。之后总算运气不错让我逃了出来,正巧经过两位主人家院子看见邪祟,便想着顺手收了做件好事。”
“你家的这口井,可是在六年前死过人?”老妇的话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正是。”鹿书白听闻很是感激,忙站起来拱手一拜,又进里屋翻箱倒柜,摸出个包袱塞了些银子赠予老妇。
老妇连声道谢,直夸鹿书白人好,好人有好报。
南湫靠在门边一声不吭,整个过程就跟看戏一样。他的直观感受就一件事,鹿书白单纯好骗。
老妇得了食物和钱,连谢带感动地被鹿书白送出门。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这井中邪祟虽已除去,但两位主人家千万别再打开使用,恐防有别的邪祟继续在井中作乱。”
鹿书白回得礼貌:“晚辈谨记。”
人一走,门一关,南湫这憋了一肚子的话终是忍不住了。
“他说邪祟就邪祟?拿个玻璃球你就真信抓鬼?”
横竖看现下的鹿书白也不像个有钱人,自个儿都缺钱,送人银子时居然这么大方。
“你把食物和钱都送人了,那之后几天怎么办?喝西北风?”
鹿书白没听他话里重点,甚至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往后赚的钱都归夫人管。”
南湫对这人真是服了,刚准备再说两句,忽听八仙桌下传来虫子翅膀的扇动声。
他连忙矮身查看,便见先前老妇提着的黑布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在了桌下藏着。
鹿书白不紧不慢地把手伸进来,捏住布袋口把东西从挂钩上取下来。
东西被重新放到桌上,口子拉开,正是鬼眼球。
南湫乐了,指着玻璃球佩服鹿书白刚才的装模作样:“你偷的?手艺不错啊。”
看不出来,正直的算命先生居然还有偷鸡摸狗的能耐。
鹿书白在玻璃球上敲了两下,内里的黑气从浑浊到清明,直至露出几只带着翅膀的小东西。仔细看,像极了被染黑的蜂鸟。
南湫凑近了瞧,这些蜂鸟实在是小,若非静止状态还以为是蚊子。数量一多形成了所谓的黑色雾气,也不知道老妇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鸟群组成眼球模样。
“你信这是邪祟?”
鹿书白不太确定:“应该是瘟疫。”
“瘟疫?”南湫像是听到了奇闻。
他忽然想到鹿书白说他七天后会死于瘟疫,这么快就来征兆了?结合刚才老妇的行为:“你是说,那老婆子要把‘瘟疫’扔井里?”
鹿书白面露担忧,说话时忘了该润色古言古语的腔调:“只是猜测。七天后的瘟疫爆发很突然,与其说是瘟疫反倒更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说话语气,转而对南湫笑了笑:“夫人这几日千万在家,至于银钱,我会出摊赚取。”
“哦,好。”南湫佯装没听出来,顺着鹿书白的装腔作势神色懵懂:“还是你聪明。你放心,我肯定不出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鹿书白就拿着吃饭家伙出门了。
南湫听着关门动静,等人走远了起身在屋里翻箱倒柜。
果不其然,那装满衣服的柜子底下真藏着鹿书白出车站时的行李。
人就是一个人,说失忆不记得全是装的。什么去了趟遗忘黑沼,按照本地人描述,普通人去了那鬼地方就别想再回来。
不过鹿书白为什么要骗他?而且一个写书作家,又怎么能把未来事算得那么准?
他看了眼搁在房间角落的玻璃球。
瘟疫,难道是鹿书白为了不让他恐惧,所以撒谎骗他,然后一个人想办法阻止瘟疫发生?
如果是这样,也实在没必要。他的胆儿没这么小,一个人想办法肯定是两个人主意更多。
但又说不准,毕竟这鬼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鹿书白的表现不像装的,要不然就是演技一流。
为了确定猜测,他等了半小时才偷跟出门。
*
“六日后你有大劫,想破劫就得躲在家中,也可以出城避几日。”
“姑娘,你这头顶黑气太旺,风水逆走。想改命换运,就得去城外住个十日才行。”
“大娘,您这关节怕是近期好不了。我掐指一算,须由城外十里地的大夫才可医治。”
鹿书白今天换了个摊位,专挑朱雀大街最显眼的地方摆。
摊子一开,人满为患。
算卦的右手掐了又掐,没什么章法,纯属装装样子。
也是地段好,来的客人实在多。同一个法子说多了,大伙也觉摸出味儿来了。
开始问卦的几位还能把话听进去,可时间一长便开始窃窃私语。这算命先生无论算出个什么来,最后的结果都是要人出城过几日,实在不行就让留家中不准出行。
质疑声越来越多,直到有人实在憋不住,往鹿书白的算命摊子上拍了一巴掌,大声呵斥。
“你就是个骗子!照你这么说我也能算,不管说什么都把人送出城去,好让你有时间卷了钱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