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父母只是一份工作(26)
张亦可眼神微变。
这个她们从来没有明确表露过的心愿,在这时——在她们险些死掉、并且还要面临无穷尽的死亡威胁时,被如此清晰地说了出来。
很突然的,张亦可心头慰藉更多,一瞬间盈满全身,热意弥漫,舒爽至极。
她点头,珍重道:“好,周一见。”
接她放学的依旧是任意,张亦可安顺地跟着人回家。
不知为何,任意今天的车速放得很慢,张亦可也没有问,只是视线巡转,眺望着路两旁的一切事物。
店铺一个挨一个,紧密无比。
超市、服装店、健身馆、台球厅……
张亦可在这里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店铺,联想到纪梧口中说过的“这里没有贫富之分,人人平等”,心间感慨万分。
不得不说,假如这里没有那么多神经病和神经病规则,真的能够被称为“天堂”。
电动车行至一个陡坡,车身颠簸几下,张亦可后腰硌在后座挡板上,感受到一丝细微的疼痛。
电光火石间,张亦可想到一件事。
她好像没有在这里,看到过医院、药店这类地方,就连路边诊所都看不到一个。
这怎么可能?
这不正常!
未知的恐惧像病毒一样爬满全身,张亦可浑身发冷。
电动车却在此刻停下。
抬头看过去,目光的尽头是“家”。
只是,张亦可不想进去。
当然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装作没事人一样走进去,张亦可有礼地和任意偶尔攀谈两句,没有挖掘出任何有效信息。
饭做好以后,任意目光沉沉地盯住她,说:“吃吧,多吃一点。”
张亦可:“……”
话语间好像藏着很多不怀好意。
她怀疑有毒的同时乖巧地吃任意准备的食物——茶叶蛋那些,然后被她催促着回房间睡觉。
依旧失眠,和中午那时候的感觉一样,怎么都无法入睡。
房间里用来照明的灯从进来的那一刻就被关掉,室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张亦可好笑地想,就算是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她也发现不了。
想起前几天晚上的夜夜安眠,张亦可觉得自己心大。
只是,在现在这样怎么都无法入睡的瞬间,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怀念起那时的快乐和轻松。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张亦可手边没有计时工具,无聊地睁着眼睛,不知道时间过去有多久。
直到隔有一段距离的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响起,张亦可知道,十一点了。
到任意下班的时间了。
只是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换班。
外面迟迟没有走动的声音,张亦可猜想应该是没有的。
她闭上眼睛,用那个很好用的办法逼迫自己快睡。
但这一次,那个办法也失效了。
又睁着眼睛度过一段时间,张亦可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她的脸。
第三位母亲
那是一种奇妙的触感。
湿润、冰凉、光滑的同时又矛盾地带着细微的不明显的磨砂质感,有一定的长度,覆盖面积比较广。
张亦可判断出来,那是一只指腹处长出茧子的手。
!
所以,房间里有另外的人。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进来后又藏在了哪里?为什么任意没有发现?这算不算是她的工作失误?为什么自己也没有发现?
一连串的问题在张亦可脑海徘徊。
她不认为自己钝感到这种程度,居然连房间里有人都没有发现。
张亦可笃定,这里面有猫腻。
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给她认真思考的空间和时间。
那只手从她脸上离开,随后有轻微的仿佛是塑料一般的物体扭动声响起。
滋滋。
很短暂,不到两秒就消失。
紧接着,张亦可闻到一股味道,有些淡淡的刺鼻,又带着酒味。
那味道很熟悉,张亦可仔细思考回忆,终于想起,是药酒。
随即,张亦可又想到,这里是有药的。
那为什么会没有药店和医院?
这实在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是依旧没有思考的时间和余地,那只手又摸上了她的脸。
张亦可头脑极速风暴。
药酒、房间里的人、工作失误……
一切的一切指向一个答案。
——这个人是她的第三位“母亲”。
那个张亦可还没有见过面的人。
现在,她要杀她——或许在这里用“回收”更合适一些。
张亦可头皮发麻,全身肌肉倏然绷紧,心跳加快。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而发出的巨大的砰砰声响。
第三位母亲似乎也听到了。
因为张亦可清楚地听到空气中突然响起的一声轻笑,与此同时,在她脸上缓慢摸着移动的手指也停了一刻。
张亦可很后悔没有趁着任意刷碗的空档去厨房把刀偷出来放在枕头下面。
那只手离开一瞬,药酒味在空气中溢散开来,张亦可猜测她是在往她自己手上倾倒药酒。
左侧肩膀处猛然一凉,是有手掌按上去。下方的床单被浸湿,湿漉漉的感觉一直发散到腰侧——当然不会是液体浸湿的,那更多的是一种感觉,源于张亦可的恐惧。
她现在只着单薄睡衣,身体又小,力气更是小,白日里和那群孩子对上时,她尚有能打得过的保障,现在却是没有一点信心。
这时,张亦可陡然想到纪梧,心中骇然更甚。
她都害怕,那纪梧呢?
张亦可不愿意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在今天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