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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只想当权臣(100)

作者: 罐装可可豆 阅读记录

有人不解,方才有了那一问。

可是丹桂要开了,和行军有什么关系?

若是担忧冬日大雪不宜跋涉,那未免还远了些。

莫非是与人有约,打完这仗要相聚赏桂?

这恐怕是难了,桂花开时,能攻入王畿已是谢天谢地,若是要往回赶,桂花大约是要落尽了。

相见

随着时间推移,战事似乎已有定论。

晟国盟军挥师向东,势不可挡,王畿国人逐渐坐不住了。

勤王联军击溃辅政三国之日,城中国人暴动,皆言宫中幼主乃是伪王,要打入王宫拨乱反正。

好在本朝寓兵于国人,夷狄南下,抽调六师以迎击,留居于王畿的国人减少许多,王宫禁卫尚可阻挡。

然而前线再次生变,王畿六师竟如鬼魅般出现在了联军战场,打了一幕出其不意的伏击。

联军方阵虽然乱了一刻,但掌军之人毕竟是孟岂,很快稳下阵型。

唯独闵煜愀然色变。

夷狄南下,拥兵万余,王畿之师又早已没落,岂是那么容易击退的?

而今六师却出现在这里,且看军队之数,似乎并未损伤许多,相比起王师大发神威攻败夷狄,更可能是他们直接放弃了和夷狄交战,绕行而来,先攻联军。

邵奕疯了吗?

倘若夷狄攻入王畿……是真的会烧杀抢掠,倾覆城楼,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他向孟岂道:“不论用上什么手段,尽快击溃王师,而后救护王畿。另调一支轻骑,随我先行。”

这回,是真要勤王了。

只不过他真正惦念的并不是王宫中不知真伪的幼主,而是难以践诺,却又必须践行的丹桂之约。

日夜兼程能有多快?再快的快马也比思念慢了太多。

直至踏入王畿,恰好截阻夷狄。

一支轻骑不过百人,夷狄却是正军,两方兵力悬殊,且夷狄最擅骑兵,相遇便是艰苦卓绝的一战。

狄人凶残,即便他心中所记挂的唯有戚言,也绝不可能放纵夷狄大肆入境,而只带她一人脱身。

如此抵挡了三个日夜。

好在晟国也调集兵马,另行襄助。

大军赶至,接手战局之后,他终于能够赶赴王宫。

王城已经乱成一片,四处都是逃难的人。

连禁军也因无人统领,各自逃散了。

马蹄踏过破败寥落的街市,带起一道烟尘,直至王宫也未曾停歇。

黑马铁蹄跨过宫门,疾驰在宫道之上。

自立朝以来,数百年间从未有人敢纵马于宫道。

闵煜也从未做过如此逾矩之事。

可他实在等不及,哪怕慢下一点,他都要被心中的焦急熬尽耐性。

马蹄声声,终究踏碎了王庭万古不变般的死寂。

过去曾经共居过的宫室,沉重殿门被霍然推开,闵煜几乎是闯了进来,四处找寻,却没有见到半分人影。

他近乎惶恐地出了门,又一间一间地去翻寻。

直到他闯入一间甚为高阔华美的殿堂,在灿金铜鼎之后,终于隐约看见了她的身影。

他张了张口,想要唤她,又怕极了只是错觉下的幻影,于是又急切,又刻意放缓了步伐向她走去。

失了习武之人的沉稳,走得几乎有些踉跄。

那人正在灯下阅一卷竹简,像极了他们在靖王宫中相见的样子。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从她背后用匕首钳制住她,而她也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终于来了,”她叹道,“等了你许久。”

闵煜有些仓皇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到这一刻,空荡的心方才落到实处。

他紧了紧手臂:“是我来得太晚。”

戚言也抬手环住他,宽慰道:“不算晚,桂花也还没开。只是我心中惦念国君,既怕你来得太急,无瑕顾及安危,又怕天意弄人,令我见不到你。是以,再晚也能等得,再早也觉得长久。”

闵煜不明白她为什么能用这么冷静的姿态,却说出那样动听的话来,字字都是忐忑难安,句句又都是淡然自持。

而他,却红了眼眶,近乎哽咽。

“你瘦了许多。”他低声说。

她笑着说:“王畿的饭食,甜的太甜,腻的太腻,盐味也重,鲜味过浓。及不上襄国饮食半分半毫,的确吃不惯。”

襄君眼眶更红,却也笑:“说得什么话,天下还有哪里的膳食,能比得上王畿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又是唬他的。

戚言:“何况我记挂国君,难免食不下咽。”

戚言松开他,向后退了些,上上下下端详着他。

“听闻你在归程受了重伤?伤在何处?可曾痊愈?”

闵煜刚下战场,连盔甲也未卸,还尚且沾着殷红的血迹,分不清是自己的伤口,还是敌人留下的印记。

“挨了两刀,不重的,只是当场多流了些血,好蒙骗了刺客回去复命。”

戚言的目光剎那染上懊悔,她与他额头相抵:“往后再也不行此险着了。”

闵煜轻笑:“往后即便你再想,我也绝不会再允了。”

天知道他这些日子的煎熬,一万次的后悔自己居然会答应她这么荒唐的想法,甚至忍不住怪罪起先靖王邵奕。

究竟多无能的主公才能把自己谋士养成这副样子,以身入局竟全不当一回事。

他们曾经的境况究竟是有多糟糕?过去戚言跟着他又究竟吃了多少苦?

“以后不必这样了。”他反复道,“世上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也是我糊涂了,怎么会任由你……”

闵煜的盔甲实在坚实,哪怕拥抱也触不到半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