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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只想当权臣(107)

作者: 罐装可可豆 阅读记录

他想起,两人之间似乎从未言明这些。

相信

闵煜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场景。

那日在王宫里重逢,戚言只是收下了他的心意,他便以为她也就承诺了自己的心意。

可事实上,她从未说过她是否也心悦于他。

只说记挂他,只说他来得晚。

他忽然愣住的样子大概是有些茫然,有些仓皇。

象征高位与权柄的诸侯九旒半遮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的片刻失神。

“是怎么了?”戚言见他神色不对,更靠近些,抬手将他面前的九旒珠玉撩起,露出那张清俊容颜。

闵煜的目光落到她脸上,上卿旒冕挂下的六旒珠玉没有那么长,垂落时仅到额头。

此时戚言微微仰首,冕旒便擦着她的额向两边滑下,好似一副精巧的额饰。

“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戚言问。

闵煜以为她会避而不答,已经预备好了说辞将这问题略过,可却蓦然听到戚言说:

“我自然是将你当做我的心上人,你怎么能拿自己和邵盈比?”

是心上人。

不愧是戚言,就连吐露心意都带着一股目下无尘的傲意。即便是一方霸主的靖国主君,在她眼中,不得青睐便是不值一提。

更衬得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是何其的独一无二,无可比拟。

细密的喜悦自闵煜心间泛起,一直漾到了唇角。

“我不与他比。”有你便胜过千千万万。

他俯下身去亲她,只是轻轻一碰,一触即离,万分克制,可多余的欣喜却从眼中流露,仿若星光璀璨。

连同戚言也受他感染,眼中浮起一抹浅笑。

这宁静平和的愉悦直到入夜,才被一封急信打破。

“是靖王书。”家老奉上一捧绢帛。

细腻的绢绸上用端方清丽的字迹,将所办之事不厌其详地写明,并毛举缕析地为她解说,虽其找寻未果,但也并不代表没有希望,尽力安抚着她,劝她再多等待些时日。

戚言放下绢帛,对家老道:“回书一封,谢过靖王劳心费力,此事往后不必再查了。”

“主家……”

不待家老再说什么,她继续道:“明日一早,向宫中侍从转达一句,就说明日休沐,府中有事,便不来觐见了。”

家老虽然困惑,却仍然应下,第二日早早向宫里递了话。

于是襄君晨起后不久,就听到有人禀报说今日戚相不来。

“可有说府中什么事?”

宫人应答:“不曾。”

闵煜想了想,又问:“家老回了吗?”

“还在宫外等候。”

“请他进来。”

宫人应喏,匆匆离去,很快便将家老带来。

闵煜免去了他的礼节,问道:“戚府是出了什么事,家老可方便透露么?”

家老揖礼道:“主家也未曾细说,只是早间出了门,也不知去向何处。”

闵煜蹙起眉。

他心底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他忽然想起昨日的对话,问道:“这两天,可有靖国的信送来?”

家老面见国君,始终低着头,并不敢直视上位者,听到这句话时,忽然微微抬首,可也只是稍有动作,很快停顿下来。

正在这时,有卫兵慌忙来报:“君上,戚相持剑来了宫门口,浑身是血,神思恍惚,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一心要往宫里闯,君上……”

话未说完,眼前早已不见国君的人影。

.

戚言在凌晨时分,天光未明时走进牢狱。

邵奕被关在监牢的最深处,重重锁链将他拷在墙边。

先靖王大抵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一刻如此狼狈过,他的双腿和一条右臂已经废了,整个人颓唐地堆成一团,长发也是乱糟糟的,大牢昏暗的光线下,一眼看去甚至分不出头尾来。

他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好一阵分辨,方才认出是她。

他的神色间燃起一丝癫狂,想要向前扑去,可惜残破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愿望,最终只是更加窘迫地伏倒在地上。

戚言的衣摆停在他面前。

邵奕勉力抬头,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他眼下青乌,眼中布满了血丝,透着几许错乱,他恨恨道:“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我?”

忽而又笑:“找到了?还是一无所获,想来再拷问拷问我?”

两句话的功夫,已是一时悲一时喜,理智时有时无,好似已经疯了。

不过他原本就是疯子。

戚言手中提着一把剑,用剑尖挑开遮在他脸前的乱发,露出一张憔悴的脸。

“邵奕已经死了,中州列国,不会有人还盼你活着。”她说道。

癫狂也好,故弄玄虚也好,都不过是为寻一线生机的把戏。可不过他再如何寻觅,“邵奕”也不会再有生路了。

他忽然笑起来,低低沉沉,还透着久不进食水的沙哑,意味不明地响起,在监牢的石栏铁窗间旋绕回荡。

“没人盼我活着?”他重复一遍,满是嘲讽地道,“我那好长兄呢?他自认为是君子,也盼着手足兄弟死吗?”

不待戚言回答,或者他本就不期待那个答案,他继续问:“你呢?你也盼我死?你不想知道那些戚家人去哪儿了吗?”

他不愿相信戚言竟然真的想要他死,可他心底的真相却又无从回避,他只好扯出利益,找出他与戚言最初结盟时的奠基。

既然情谊无法阻止她的杀心,那么就让她看到他的价值。唯有利益,兴许能让戚言对他留有余地。

“没有死里逃生的戚家人,”戚言只是平淡地说道,“男女老幼,除了我,都死在了那场诛杀中。你欺骗我,不过是仗着我想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