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只想当权臣(9)
只听她说话,便仿佛有一泓静谧流淌的山泉,自耳畔沁入心间,万般愁绪忧思都被冲刷埋没而去,只留下一派安宁。
公子煜眉头微松,刚想说什么,却见她忽地踩空一脚,整个人猛然滑落。
“姑娘小心!”他忙伸手扶住她。
戚言站稳脚步,清咳一声:“无事。”
襄世子扶着她的肩膀手腕,指尖触到她的脉搏快极了,面上却端得沉稳如故,方才凶险,硬是半声惊呼也无,只有唇角微微抿紧,泄露少许心绪。
他松了手,却不禁笑起来,又碍着不能落她面子,便只好偏过头,辛苦忍着。
“笑什么?”戚言睨他,语气间颇有些不满。
“没什么,”公子煜摇了两下头,努力抹平笑意,假装出一副严肃形容,“我只觉得,姑娘果真妙人。”
“哦?”戚言拉长了声音,最后瞥他一眼,走在了前头。
“想笑就笑吧。”
身后立时传来那人毫不客气的大笑声。
戚言头也不回。
两人沿着地图标注的路线,在群山间行走。
预估的通行时间是五日,为防意外,行囊中的食水备的是十日份的,路上也猎些野味,生火干烤,或做成羹汤,以做补给。
一路无甚波折,大多时候都在默默赶路。
唯独到了第四日,戚言看过地上的虫蚁和石间的蛛网,忽地说:“暴雨将至,先找一处山洞。”
“已至深秋,还有暴雨?”公子煜扬眉。
“山间气候多变,莫说暴雨,就是大雪也说下就下。快找地方,山间寒冷,被雨淋透是要丧命的。”
说话间,天色便阴沉下来,几乎要伸手不见五指。
乌云低垂,空气潮滞,眼看着就要下雨。
两人匆忙寻到一个山洞,刚刚踏入,倾盆暴雨即刻砸下。
公子煜望着洞外,感慨:“真是说下就下。”
戚言却嗅着洞中泥土与腥臊混合的潮湿气息,皱起眉头:“这里是个兽巢。”
襄世子闻言,立刻摸出火折子擦亮。
洞穴里留存着沾血的野兔毛皮、山鸡翎羽,还有小堆的粪便,和丝丝缕缕的棕黑色绒毛。
“怕是熊罴。”公子煜道。
话音未落,沉重的喘息声穿过雨幕,靠近过来。
两人互视一眼,朝着洞口看去。
一个漆黑身影在暴雨中逐渐显形,停滞在洞口。
闪电骤亮,巨大的黑熊面目狰狞,人立而起,几乎将一人多高的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惊雷与兽吼声同时响起,一时分不清是谁盖过了谁。
紧接着便是一声铮然剑鸣。
硬生生压过雷霆之势。
公子煜他只身持剑挡在前方。
“姑娘向后退些,莫要害怕。”
迅雷疾电转瞬即逝,洞穴里重归黑暗。
黑熊却早被激怒,前掌拍下,海碗大的熊爪一击就将洞口的山石粉碎。
碎石声中,戚言捡起地上的火折,轻轻一吹,昏黄光芒再度笼罩两人:“我不怕,它便不过来了吗?”
“姑娘宽心,我不放它过来。”
他的话说得轻缓柔和,仿佛要哄孩童安睡,可他出剑的身手却凌厉之至,剑身闪过的光芒,竟比雷霆闪电更加耀眼刺目!
尖锐爪牙与剑锋相撞,迸发出激烈的火星。
巨大的熊躯在洞窟里摇摇晃晃,整座山也似跟着地动山摇。
熊皮厚重,刀枪不入,襄世子手中的剑是凡铁,灌注气劲,却一击便削断一只前掌!
黑熊负了伤,愈加暴怒,仰天长啸后骤然发狂,一通乱拳里狠狠拍中对手的后心,趁他步履微乱,猛然扑上前,血盆大口喘着粗气,就要张牙咬下。
一簇跃动的烈火从旁挥来,把黑熊惊退几步。
火星沾着毛皮,燎黑了一片。
“究竟有把握吗?”
戚言手握火把,与黑熊对峙,森冷的眼神竟镇得熊罴一时不敢上前,只在喉间滚动着低沉的怒吼。
“问谁?”他抹了把嘴角,将血沫擦去。
戚言想翻他个白眼,奈何境况危急,容不得半点分神,只得嘴上万般嫌弃:“问它。”
公子煜笑了笑:“我有把握,姑娘信我。”
话音未落,暴怒的熊罴已冲了上来。
襄世子眸光一凝,纵身迎上。
一手剑法似疾光电影,照得洞内一片亮眼雪白。
恍若呼雷召电,便是此时,天际白光闪耀,照彻山洞内外。
无可躲闪的明光照耀下,映出洞中光景。
熊罴咬中了襄世子的手臂,而那世子手中的剑却狠狠钉入它的眼中,刺穿头颅。
电光黯弱下来,惊雷方才响动。
震天动地。
伴着那高大的熊影坠落。
大地一阵摇晃,周遭归于静寂。
唯有洞外的暴雨,片刻不歇。
公子煜松开手,垫在左臂下的剑鞘掉落,精铁打造的兵器已在熊口下变形扭曲。
殷红鲜血在左袖洇开,顺着手臂往下淌,一滴滴落到地上。
戚言看他一会儿,将手里的火把插到石壁上,朝他招手。
“过来。”
襄世子便向她走去。
两人就着火光,相对坐下。
戚言替他卷起衣袖,劲瘦有力的小臂上已然被血糊得看不清模样。
她伸手取了水壶,打开瓶塞,便要倾倒。
公子煜抬手挡了挡:“饮水……”
戚言:“外头下着雨,一会儿接点就是。”
清水涓流而下,将血迹冲刷,深深浅浅的旧伤间,露出的新伤深可见骨。
“真有把握。”戚言语气微凉。
“姑娘不必担忧,”他面上仍是笑,“挨咬时绷着力,伤得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