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缓屏住呼吸闭眼，一颗心也紧张到了极致，期待着触碰芳泽的时刻。

可待二人的距离近得不到一寸时，女人忽然嘶了一声。

林斩霜的痛呼声瞬间拉回了少年的理智，使得他蓦地抬起头，脸色酡红如天边霞蔚。

意识到自己鬼迷心窍差点做了什么后，楚今燃羞赧不已。

下意识想扔下手中的布巾落荒要逃，却被女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少爷别动！”

林斩霜扯下头上遮挡视线的布巾，皱着眉头说道：“少爷手上戴的东西缠着我头发了。”

楚今燃闻言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食指带着的金镶蓝宝石戒指上确实缠绕着女人的几缕发丝。

“对、对不起！”

少年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她解开，却怎料发丝如他此刻的心绪一般越缠越乱。

怎么都解不开，反倒越团越多。

乌黑的发丝与繁复精致的戒托紧紧勾连在一起，影绰掩住了底下圆润透亮的墨蓝宝石。

在这一刻，宝石禁锢了发丝，而发丝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切割着宝石。

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呢。

见此情景，林斩霜当机立断，一只手钳住了少年的两只手腕以防他再作乱，另一只手则去摸一旁篮子里的小剪刀。

只听咔嚓一声，死死纠缠在少年戒指上的发丝被尽数剪断。

林斩霜只觉得发根一松，顷刻间便摆脱了困境。

留得楚今燃僵在原地，心惊地望着自己戒指上挂着的那几缕被她毫不犹豫剪掉的发丝。

因得这一个小小的意外，房间内的气氛忽然变得低沉奇怪起来。

抬手将被揉搓得纷乱的发丝随意向后一拢，林斩霜拿起一旁的外衣，冲着少年点了下头。

“夜深了，我送少爷回去吧。”

说着，她便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孰料对方仍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女人诧异转头，正对上楚今燃莫名泛红的双眼。

少顷，只见少年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干哑。

“你背上的伤还没有抹药。”

林斩霜眨了眨眼，“没关系，我一会儿自己回来抹。”

闻言，楚今燃眸底的红意愈深，隐约渗出了一层水光，“你、你还没喝水，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我又不渴了。”

少年脚步一顿，自心底弥漫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与慌张。

他抬头望向对面神情淡漠的女人，犹豫着开口道：“你生气了是不是？”

楚今燃问的不止方才缠住她头发一事。

他也相信林斩霜定然听得出来。

女人闻言一怔，随即浅浅扬了下唇，安抚他道：“没有，少爷又不是故意的。”

说着，林斩霜作势便要开门。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楚今燃一下攥紧了手指，缠着女人发丝的戒指咯得他手心疼。

他胸口酸涩得说不出话，忽然执着地想要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你就是生气了，对不对......”

林斩霜闻言，蹙眉望向少年，凤眸漆暗幽深辨不出情绪。

片刻后，她语气平淡地开口，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

“所以，方才少爷是故意的吗？”

楚今燃闻言呼吸一滞，刚想直接开口称‘是’。

他方才就是想靠近她、想亲近她，更想......吻她。

可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

仅剩的一丝理智封缄住了他的唇舌，警告他不能说，不可以说。

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其背后的原因不仅有阿娘那日的告诫，更重要的是楚今燃怕了。

他害怕自己今日若是直接向林斩霜表明了对她的感情，会显得自己孟浪轻浮，得不到她的珍视。

更怕对方会直接拒绝他。

纵使楚今燃十分确信林斩霜也喜欢自己。

可喜欢也有程度的深浅，就像心悦不比爱深厚那样。

林斩霜喜欢他，却又不那么喜欢该怎么办？

他不想今日的一个冲动，令往后的两个人都陷入难堪尴尬的境地。

再等等吧。

再等等。

好半晌，楚今燃才酸涩着声腔回道：“......不是。”

闻言，女人轻轻眨了下眼，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林斩霜笑了，“那少爷既不是故意的，在下为何要生气呢。”

少年喉中哽咽，胸中泛起一丝悔意。

“我......”

可话刚说出口，便被女人温声打断了。

“少爷，天色真的不早了，就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月上树梢，偌大一个楚府缓慢沉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今日轮到菊生守夜。

铺好被褥后，菊生扭头望了眼在梳妆台前坐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楚今燃，缓步朝对方走去。

直到走近了些他才瞧见，对方正垂着头，专心致志地解缠绕在戒指上的几绺发丝。

少年解得十分认真，解开的发丝被捋得顺直一根根整齐地排在铺着锦红丝绒的梨花木盒中，上头还压了个小银梳。

见此情景，菊生关切地开口，“少爷，夜深了，清理戒指的事不妨交给仆，你先去休息。”

孰料对方头也不抬地开口，“这你不能碰。”

正当菊生以为面前的这只蓝宝石戒指对自家少爷十分重要时，又听对方紧跟着添了句。

“明日也别忘了告诉他们仨，打扫屋子的时候不要碰我解下的这些头发。”

菊生闻言诧异地瞥了那些头发一眼，瞧不出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被自家少爷看得比这蓝宝石戒指都要重。

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