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闻言缓缓蹙起了长眉。

聪明如林斩霜，怎会瞧不穿少年的意图。对方此举看似步步紧逼，实则却是在退让。

毕竟，香囊前坠上‘祈福’二字，就如同给它下了定义，其作用就不再是单一的定情了。

楚今燃则定定地站在她的对面，面上强装的冷硬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龟裂、融化，最终露出了底下的脆弱与绝望。

女人沉默的拒绝犹如利刃，在他的心口与骄傲上划下一道道伤痕。

终于，少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彻底溃破了。

楚今燃再承受不住打击，难堪地别开了脸。

眼眶中重又涌出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了面前的石桌之上。

他攥紧了微颤的双手，受伤的十指传来尖锐的刺痛，却抵不过心头的万分之一。

楚今燃脚步虚浮地侧身，抬脚朝亭外走去。

二人擦肩时，女人听到他突然哽咽着开了口。

语气里满是失落与委屈。

“林斩霜，今晚还是我的生辰宴，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说罢，少年彻底跨出了竹亭，余光的末尾依旧是女人那冷硬的背影。

如磐石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楚今燃眼睫轻颤，眼眶酸胀难忍，越来越多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好似变成了一个盲人，只能蹒跚着朝前走去。

与此同时，胸腔处也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挤压着，心脏每跳一下都锐疼无比。

少年张口想要用力吸气，可还未等空气进入，呜咽声便率先挤出了喉咙。

惊得他连忙抬手捂唇，不想将自己置于更难堪的境地。

更不想让身后的林斩霜瞧不起。

可孰料，手腕刚刚抬起，便被人蓦地握住了。

“少爷......”

女人清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楚今燃的脚步紧跟着一顿。

瞬时间，一小股期待与喜悦自心底跃起，强烈到令他难以忽视。

可须臾之后，见身后的林斩霜只单纯地握着他的手腕便再没了动静后，少年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他料定自己又中了对方的把戏。

毕竟女人经常这样，先打他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等他彻底放松警惕后再来一棒，反复多次。

总是将他当成一只猫来戏耍逗弄，看着他整个人整颗心，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上上下下浮浮沉沉患得患失不得安宁！

同时，他也恨自己竟如此没有骨气，竟会对那虚无的‘甜枣’心生期待。

楚今燃受够了。

“放手！”

少年的呵斥声传来时，惊得林斩霜一怔，手上的动作也紧跟着停了下来。

瞧见楚今燃僵直得犹如铁板的后背，女人犹豫半瞬后，终是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长指。

不敢再刺激对方。

孰料她这厢刚收回手，少年便倏地转过了身，水红着眼睛怒视着她，神情崩溃地大喊，“林斩霜，你混蛋！”

说这话时，楚今燃的整颗心抽搐成了一团，泪水如迸洒的珠子颗颗落下。

心中的屈辱与委屈更甚从前。

方才，他明明都做好了再入她一次圈套的准备，只是想试试她。

可谁知她竟真的听话放了手。

同时也恨自己如此不争气，在对方放手的剎那，他生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后悔。

无比的后悔......

瞧见他眼尾簌簌坠下的泪水，林斩霜随即解释道：“抱歉少爷，我不该唐突你的。”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香囊语气罕见的有些慌乱，“在下只是想请教一下系法，毕竟是第一次收到香囊，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少爷，对不起。”

女人说完，垂睫向后退想与楚今燃拉开距离，孰料却被对方一把抱住了。

紧接着，林斩霜便只觉肩膀一痛。

“嘶——”

女人低头一瞧，发现楚今燃竟埋首在她颈窝处狠狠咬了一口。

疼痛令林斩霜本能地绷紧了全身，可待听到少年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后，又缓缓松懈了下来。

她眨眨眼，沉默地立在原地任其妄为。

好半晌，楚今燃才松了口。

只见女人肩膀处的月白色衣料已然被他的眼泪和口水洇湿成了一团深蓝。

少顷，少年水红着一双杏眼仰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哑声问道：“为什么不推开我？”

林斩霜垂眼平静回望，“少爷生气了。”

楚今燃急切追问说：“你很在乎？”

“整个楚府的人都在乎少爷的喜怒，我自然......也是在乎的。”

女人说着，瞥了眼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不过少爷，你方才那样做真的有些唐突在下了。”

“你活该！”

说罢，楚今燃便随即移开了视线，心中到底是生了悔意，不该咬她这么重的。

“少爷......”

林斩霜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孰料少年径直将香囊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紧接着低头，不由分说地将香囊栓在了她的腰间并打了许多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后，楚今燃迎着女人讶然的目光，一把攥住了她的前襟，迫使她低下了头。

二人一时间挨得极近。

只听少年咬牙沉声，一双杏眼直直地盯着她，“我楚今燃此生只会将香囊送予一人，且绝不收回。”

“林斩霜，今日你既已决定收下它，日后便再不能丢掉。”

“否则的话，我定会‘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他喉头深深一滚眼尾重又泛起泪光。

最后哽咽轻声道：“你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