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女人面上的神情正色了几分。

“好吧，在下愿赌服输，对那日怀疑少爷男红一事道歉。”

少年弯眼一笑，抬手指向对面的林斩霜，骄傲地扬起下颌。

“以后不许再小瞧我了！”

女人闻言忍俊不禁地垂眸，刚想顺着他的话应声‘是’，孰料眼风在扫到他指尖时忽然顿住了。

随即蹙眉问道：“少爷手怎么了？”

楚今燃闻言，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指，神情故作如常地开口，“没什么啊，定是你方才看错了。”

说罢，他生怕对方会对此事揪着不放，连忙坐直了身子轻咳了几声。

正当林斩霜疑惑地抬眼望向少年时，只见对方神情忽然郑重了起来。

楚今燃：“你既已收下了这香囊，就得日日带着，万不能弄丢了。”

“若是丢了，本少爷可不会再送你第二个。”

这话说完，他的脸也快红透了。

闻言，林斩霜神情一怔，拿着香囊的长指也跟着僵住了。

毕竟在这江州，男子赠予女子自己绣的香囊目的只有一个。

更何况楚今燃还在香囊的背后绣上了他的小字。

如果她没会错意的话。

对方这是......

向来处事游刃有余的林斩霜，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瞧见对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表现得那般惊喜，少年原本翘起的唇角缓慢凝住了。

随即，他倾头凑上前，冲着林斩霜眨了眨眼，“坏女人你怎么不说话呀，高兴傻了？”

好半晌，女人方缓缓抬睫与面前的楚今燃对视。

声音罕见的有些低沉，“少爷当真要将这香囊送给在下？”

少年闻言当即点了下头，“嗯。”

林斩霜无意识地收紧了指节，双眼定定地凝着他，“那少爷知道男子送女子香囊代表着什么吗？”

楚今燃呼吸蓦地一滞，一双滚圆的杏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对方，努力地想从她面上瞧出些什么。

她为何要这样发问。

是喜还是不喜，是拒绝还是接受。

可惜，女人面上的神情犹如无波古井，毫无破绽与涟漪，他竟从中瞧不出任何的东西。

片刻后，少年遵从自己内心，重重地又点了下头。

“我知道。”

四周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就连前院喧闹的歌舞笙箫以及鼎沸人声都消失了。

静得楚今燃心中生慌，整个人仿佛坠进了一个无底洞，无边无际的失控感席卷全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尽头。

片刻后，在女人选择与他错开目光的剎那，楚今燃的惶恐彻底达到了顶峰。

整颗心狠狠一沉。

此时此刻，林斩霜的思绪被与少年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搅成了一团乱麻，她下意识地抿直了唇，可理智却在警告她必须说些什么。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沉吟片刻后，女人放下了手中的香囊，缓声开了口。

“对不起少爷，这个香囊在下不......”

孰料她话还未说完，楚今燃便倏地一下自石凳上站了起来。

飞快地接上了她的话，“不喜欢这个样式对吧！”

少年声音莫名有些干涩，自顾自地说道：“那我改天再给你做个新的。”

林斩霜讶然抬头，“少爷，我......”

“桃心样式的你喜欢吗，或者扇形？”

楚今燃急切地追问。

女人长眉微蹙，“少爷，你先......”

“葫芦形呢，颜色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说这话时，少年面上带着笑，声音却是掩不住的慌乱与哽咽。

“你要是嫌青色不好看，下次我给你换成湖绿的怎么样，湖绿不行的话，鹅黄、藕粉的呢，栀子花也可以换的......”

瞧见他情绪有些失控，女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出声想要安抚

“少爷，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孰料对方一下拔高了声音，语气变得十分激动。

“不要喊我‘少爷’，我不喜欢！”

林斩霜讶然地抬眼，正瞧见少年双眼灼红地直视着自己。

他梗直着脖颈胸口剧烈起伏，说话的姿态和语气是那么的强硬。

然而望着她眸光却异常的脆弱。

明明灭灭间，还含着几丝乞求。

乞求什么呢？

林斩霜好像知晓答案，却不敢去深想，更不能去面对。

话音落后的下一瞬，楚今燃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你、你喊我‘般般’吧，我喜欢别人唤我小名。”

说罢，他僵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女人眨了眨眼，胸口处的酸胀层层迭迭，直往深处钻。

半晌后，她垂眼对着面前人微微颔首，声音轻又浅。

“少爷，这于礼不合，恕在下难以从命。”

闻听此言，楚今燃一下怔在了原地，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

只觉得女人的话像一盆凉水兜头朝他泼来，心脏是从未有过的难受。

酸疼异常的同时，还有无边的难堪与委屈。

他蓦地攥紧了双手，想找林斩霜讨个理由，想知道究竟是哪儿于礼不合，为什么要拒绝他！

可话到嘴边，楚今燃却又犹豫了。

他害怕从对方的口中说出的答案，是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个。

犹豫再三后，楚今燃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冲着女人抬颌，神情一瞬间变得倨傲强硬。

语气不容推拒，“林斩霜，现在本少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收下这个祈福香囊，要么喊我‘般般’。”

“你现在必须选一个！”

说这话时，少年刻意咬重了‘祈福’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