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和别的孩子一样，过得都很平常，少爷听了怕不会无聊到睡着。”

见她又要找借口敷衍自己，楚今燃有些急了。

“你骗人，如果和普通人一样，身上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伤？”

“总不可能是你娘爹打的吧！”

此话一出，对面女人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见林斩霜莫名沉默了下来，少年一下慌了神儿，害怕自己方才的随口一说不小心戳到了她的心事，连忙想要道歉。

可还不待他启唇，对方便率先开了口。

吞下口中的酒液后，林斩霜摇了摇头，“不是，是我小时候贪玩跑丢过，被人牙子抓去后卖进了黑银矿里。”

“银矿里的监工瞧见谁偷懒就会用鞭子抽，我个子小又吃不饱饭，所以经常挨打，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女人说罢轻笑着摸了下鼻尖，面上不知是醉了酒还是真的有些不好意外，浮上了些许薄红。

“此前一直瞒着少爷不肯说，是觉得这事挺跌份儿的。”

上述的那一番话，林斩霜说得真假掺半。

事实上，她并不是被人牙子拐骗进的黑银矿，而是当时她和绛姨被顾元汝派来灭口的追兵发现了行踪，不得已才选择躲进黑银矿里。

也因此在里面遭受了不小的折磨才逃出来。

楚今燃听完她的话，瞬间心疼得红了眼眶。

“胡说，才不跌份儿呢！”

说着，他便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女人的手臂，将她的袖子一下捋了上去。

明亮的月光之下，那些错落层迭的伤疤，深切地烙印在了少年的眼里，犹如水中藻蘅一般，钩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顷，他指腹轻颤着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些伤痕，心中酸疼得不行。

再抬眼中，眸中已然是水光一片，声音也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当时是不是很痛？”

林斩霜闻言掀睫，心肉猝不及防地被他眸中深切的疼惜撞得一颤。

捎带着被对方抚摸着的伤疤也开始止不住的发痒，令她连忙收回了手臂落下袖子盖住了。

语气也难得有些慌乱，“还好，我皮糙肉厚，受得住。”

楚今燃只顾着难过没瞧出她的异常，语气愤慨地开口。

“那座黑矿还在吗，要是在的话，本少爷明日就去衙门举报她们！”

林斩霜接道：“早就被官府查封了。”

少年一听，当即蹙起了秀眉，愤恨咬牙说：“那还真是便宜她们了，要我说就应该将虐待你的那帮人还有人牙子，绑起来碎尸万段才好！”

瞧见他义愤填膺的模样，林斩霜忍俊不禁地弯起了眼睛。

又抿了口杯中的甜酒后，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少爷呢，少爷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吗？”

楚今燃闻言，思忖片刻后，挑了几件印象最深的讲了出来。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林斩霜却听得很是认真。

待听到他六岁时因心疼父亲浣衣辛苦，自作主张地趁对方休息要代替他洗，结果适得其反将衣服给捣坏后，女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时的林斩霜，面颊已然被后起的酒劲给醺得透红。昔日清明冷持的目光也被月色恍得有些涣然迷离。

女人虽失了五分理智，却也因此平生了许多魅力与风采，像冰雪融了大半的江川，露出了其下汹涌的波涛。

一举一动皆携着蛊心惑人的魔力。

“原来少爷做事笨手笨脚，是天生的啊。”

笑过之后，女人摇头发出感叹。

闻听此言，对面的少年坐直了身子，红着脸不服输道：“可恶，谁说我做事笨手笨脚啦！”

“难道不是吗？”

林斩霜淡淡掀睫，眸中笑意浓深。

“可恶，坏女人你再说！”

楚今燃一下急了。

“少爷好笨。”

女人起了兴致，不怕事地继续火上浇油。

“衣服洗不好、火也烧不着，就连......唔！”

然而她话刚说到一半，楚今燃便一下扑了上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可恶，不许说！”

孰料少年冲劲儿太过，致使本就坐在床缘岌岌可危的林斩霜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连带着身上的他也要跟着一起遭殃。

关键时刻，女人眼疾手快地扳住了床头的凸起，借力一个翻身，最后凭借着强悍无比的腰力，压着楚今燃重又摔回了竹床之上。

有惊无险。

一片混乱间，中间的酒壶不知被谁的衣袖给扫下了床。

骨碌碌几声后，仅剩的一小半木樨蒸也跟着洒了一地，浓郁的桂香顿时溢漫而出，醺得女人意识更昏了几分。

与此同时，胸腹积蓄已久的热意也终于达到了巅峰，开始朝四肢百骸迅速扩散。

瞬时间，女人的呼吸便变得滚烫起来。

咚咚咚——

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顶撞着林斩霜。

是心跳。

不是她的。

林斩霜缓缓垂眸，瞧清了面前少年的脸。

此时此刻，他们的距离挨得极近，近到她能从对方的眼睛中完整地瞧见自己的身影。

深刻且清晰到不免令她有些怔忡。

“我不笨......”

恍惚中，她听到楚今燃弱声开了口。

说话间，少年染着淡淡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了她的面上，令林斩霜不仅疑惑，她自己喝的木樨蒸，有这么甜吗？

她视线不自觉向下，落在了那片柔软之上。

少年的唇形十分的饱满好看，被酒水滋润过，越发得淋漓嫣然，如两片雨后的海棠透着诱人的绯色。

林斩霜忽然觉得口渴，喉间连同着胸腔，都燃起了一片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