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视线定定地望着那两片胭红，眸光越来越深，喉头颤动得频率也越发剧烈。

一直以来，林斩霜都十分会忍耐，自记事起，她便一直践行着身为大儒的祖母教给她的‘事不三思终有悔，人能百忍自无忧’的道理。

超乎常人的耐性也给林斩霜带来了许多裨益，令她十二岁时为了躲避追杀，能仅凭一根荻管便在水下潜了一昼夜。

令她能沉下心来拼命地学习自己接触到的所有知识，只为了有朝一日复仇时能够派上用场。

令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周围所有人的认可和喜爱。

令她能熬过每次噩梦的侵袭、挺过对逝去亲人的想念......

可摒弃的欲望太多，人就容易变得麻木。

这么多年，林斩霜觉得自己仿若游走在人间的一缕幽魂，唯有为家人复仇翻案才是她活着的唯一目标。

为了复仇，她可以抛弃自我、放弃一切、可以不择手段，她不后悔。

是以，林斩霜不敢活得快乐，因为她觉得那是罪恶。

正如她不喜甜，觉得甜味不仅会腐蚀她的牙齿，还会腐蚀她的心志一般......

可是直到方才，林斩霜才陡然惊觉，人若是苦得久了，身体是会本能地想要尝些甜的。

毫无疑问，现在的楚今燃便是这对她有致命吸引力的甜。

此时此刻，林斩霜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在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者，她抵抗不了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想要饮尽面前的这汪甘泉。

于是，女人遵循着本能缓缓垂下了头，可待到与少年鼻尖相碰的剎那，她忽地又顿住了。

纵使醉得很了，可脑中仍有根弦在紧绷着，那条名为克制的弦夹在理智与情感之间绷到了极致，细如游丝，割疼了女人的意识。

疼意令林斩霜的眼底有半瞬的清明，让她赶在铸成大错之前，及时停下了。

然而下一瞬，女人的脖颈陡然一重，唇上猝不及防地贴上了软热。

少年揽紧了女人的脖颈，神情虔诚如同朝圣的信徒。

他双眼紧闭，眼睫抖得好似风中的蝴蝶，整颗心更是激动到发疼。

林斩霜的唇瓣甚是柔软，同他无数次想象的一般。

光是同她唇肉相碰，灵魂就已哗然。

楚今燃的吻技十分的青涩，初初只敢紧贴在女人的嘴唇上。

很快，他便不满于只是单纯地与林斩霜唇肉相贴。在笨拙地与她厮磨几下后，便忍着无边的羞涩与爱意，启唇轻舔了一下女人的唇肉。

察觉到唇瓣处濡湿异样的触感，林斩霜脑中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彻底崩断了。

她再克制不住心中激荡不休的情绪，抬手捧住了少年的面颊。

女人的掌心热极，紧贴上楚今燃耳廓的时候，他不其然被烫得一个哆嗦，无数酥麻自脊背密密泛起，如海浪一般将他全然裹挟。

心跳快得想要破腔而出，耳中更是嗡鸣作响，仿佛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离他远去了。

不过很快，少年便来不及再思考其他。

有什么东西在描摹着他的唇瓣，一下又一下。

随后，女人的舌便以不容抗拒的力量钻了进来，瞬时间，似雨后青竹般的浅淡清香侵袭了楚今燃的整个口腔。

它韧极又软极，时而将他的舌根绞缠得一动也不能动，酸得不行，时而又温柔地拂过他的上颚和软肉，痒得难耐。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清甜的津液如雨露琼浆一般渗入他的口中，带着果酒的芬芳，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意识似梦似幻如痴如醉。

楚今燃紧紧地缩在女人怀中，一颗心连同整个人都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灵魂却在不断地发出尖啸，昭告着此刻它正身处极乐，多么的幸福。

无数口津来不及吞咽便自唇角流了下来，沾湿了少年的侧脸，又与眼尾沁出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流淌在二人身下的竹榻上，映出了一个完整的月亮。

晚风徐徐，带着夜的沁凉，却怎么都吹不散楚今燃面上的热意。

他转头，定定地凝望着身旁前一瞬还在与自己接吻，下一刻便醉睡不省人事的女人，紧了紧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指后，小声嗔道：“真是个坏女人！”

不过很快，少年便扬唇羞涩又甜蜜地笑了起来。

他凑身，在林斩霜的唇瓣上轻啄了几下，低低喟叹出声，“不过我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我真的好喜欢你......

楚今燃说这话时，面前的女人自始至终都紧闭着双眼，神情安宁又平静。

这令他不禁有些丧气。

就在这时，少年的眼角忽然瞥见了星点的橙红亮光。

楚今燃诧然抬头，发现天上不知不觉升起了许多盏天灯。

那些天灯摇摇晃晃，多到几乎照亮了整座小院。

每一盏，都属于他。

见此情景，少年的眸光逐渐又变得炙亮。

他忽地低下头，钻进了女人怀中凑近了她的耳边。

一边细碎地亲吻着林斩霜的鬓角，一边喃喃自语。

像是在许愿，又似是在乞求。

“林斩霜，你爱我吧。”

林斩霜，你爱我吧。

林斩霜，你爱我吧。

林斩霜，你爱我吧。

......

那晚的天灯有多少盏，楚今燃就说了多少遍。

四十九个马奴

翌日清早, 楚今燃是被周围竹林中嘈杂的鸟鸣声给唤醒的。

睁开双眼的一剎那，他望着头顶青白明亮的天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少顷，待回过神儿后, 少年蓦地自竹床上坐了起来。

身上的盖着的一件女式外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一旁, 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