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沉重的楚府大门紧闭上后，张婉若身后站着的小厮拎着手中的东西，苦恼地走上了前。

小声说道：“怎么办吶小姐，我们今日回去后肯定又该挨家主罚了。”

张婉若闻言，习惯性地捋了下自己腰间坠着的一条彩绦，语气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回去告诉姑母，就说楚今燃已经有了心上人，压根对我看都不看一眼，让她再另想办法。”

小厮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随后问道：“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啊？”

“南风馆。”

张婉若说完，瞧了她手中拎着的那些件件价值不菲的礼盒一眼。

毕竟，这些个好东西，可不能就此浪费了。

那刁蛮少爷不要刚好，她正愁没东西借花献佛呢。

楚今燃显然是气得狠了，林斩霜不过是晚他进府片刻，便彻底寻不得对方身影了。

直到这时，林斩霜才彻底明白过来少年方才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可事已至此，明白了又能如何，她不知道该向楚今燃如何解释。

也不能解释。

楚府大门距离林斩霜住的砚香院不算远，她人又生得身高腿长，没多会儿工夫便走到了。

这厢，女人刚一推开院门，便被门后不远处站着的楚今燃惊得动作一顿。

只见面前的少年，一双杏眼犹如九月榴籽，透红无比，白皙的面上虽瞧不见泪水，可也瞧见其存在过的痕迹，湿漉漉的一片。

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林斩霜，眸中的恼嗔浓重得好似要化作实质，流淌下来。

可更多的，是委屈。

女人见状一怔，不由地放软了语气，“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林斩霜不知道的是，楚今燃在撂下最后那句狠话、跨进门后没多久，便后悔了。

三个月相处下来，楚今燃别的不知道，可对林斩霜与人为善、性情温和这点十分的了解。

除了在利刃山，他从未见过林斩霜同周围任何一个人红过脸，说过什么重话。

好似所有人她都能以礼相待，所以事她都能办得妥帖。

所以楚今燃在想，方才那件事，是不是自己有错在先？

是不是自己在外人面前没有顾及到林斩霜的情绪与脸面，太过咄咄逼人让她下不来台，她生气了才会违心说那样的话。

楚今燃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遂即回自己院的路才走了一半便折到了砚香院，专门等她。

除此之外，他还没让身边的任何下人跟着。

少年想着，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砚香院里，林斩霜总不可能还掩饰自己的心意吧。

楚今燃没理会女人的问询，而是伸手扯住她的衣襟，一把将人给拉了进来，而后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次，少年特意深吸了口气，和缓自己情绪后，才开了口。

“坏女人，本少爷再问你一次，明日我去还是不去？”

楚今燃将女人堵在了门边角落里，仰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鼻头泛红，濡湿成绺的眼睫上还担着几颗泪珠，瞧上去很是楚楚可怜。

林斩霜闻言，眉头微蹙了下，心中情绪有一瞬的复杂难言。

见她沉默着一时没开口，少年咬了下唇，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还是太过强硬了，遂即上前一步握紧了她的手。

楚今燃望着面前的女人，眼睫轻眨，语气中尽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卑微和希冀。

“没关系，只要你说个‘不’字，我就听你话，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了，好不好？”

林斩霜闻言，唇瓣下意识地翕动了几下，随后又被克制地抿到平直。

少顷，女人手腕下压，轻轻地挣开了楚今燃握着自己的手。

“少爷，你不必如此。”

林斩霜在心底无声低叹了口气，抬眸看他时，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

“正如少爷从前所言，在下不是少爷的什么人，自然无权也不敢置喙少爷的任何决定。”

闻听此言，楚今燃先是一愣，万没有想到女人会拿自己从前的气话堵他。

随即攥了攥自己已然空了的手心，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

待反应过来的剎那，原本那些被他强压下去的负面情绪，立刻如触底的弹簧、喷发的火山、决堤的江河，统统倾泄了出来。

而林斩霜一日接连两次拒绝他的动作，更如火上浇油。

楚今燃彻底失控了。

“林斩霜，你究竟有没有心，长没长眼睛！”

他攥紧了双手，歇斯底里地质问出声。

眼中将将逼退的泪意瞬间喷涌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落下。

楚今燃想不通女人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瞧不出来她是在追求我吗？”

少年仰头看她，情绪激动到额角都迸起了青筋。

他哭腔浓重，心中盛满了愤恨与失望。

“别的女子喜欢我，你见了当真没有半点反应？”

瞧见面前的女子只沉默站着，好似对他的话语无动于衷，少年气急，直接以手做锤，发泄似地捶向她的肩膀。

“她是华隆东家的堂侄女，生辰宴的时候我娘就要给我俩合八字，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

最后这句话，楚今燃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整个人难受得都快死了。

林斩霜闻言，缓缓蜷紧了袖中的长指。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女男双方一旦走到要合八字的地步，那就证明彼此的母父皆中意对方，不日后便可下聘成婚了。

女人喉结颤动片刻后，忽然沉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