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今的科举，早不复往年的公平公正了。”

说罢，楚玥将茶盏往桌上一磕，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眸光幽深，一字一句道：“要想考得好，实力不是第一位，财力才是。”

林斩霜闻言眉心微动。

楚玥缓缓转过身，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我楚某虽文化鄙薄、见识短浅，却也深知一个道理。

林斩霜心中虽然猜到了，可仍旧顺着她的话接道：“是什么？”

楚玥微微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瞧见女人再次抿住了唇，楚玥趁热打铁，想要彻底说服她。

“江州虽不比京城，却也是咱们景国数一数二的好地界，前途远阔，不会就此埋没了你的能力。”

“更何况这里还是你的家乡。”

楚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又说了很多，最后才朝林斩霜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只听她郑重开口，“我知你与般般已然两情相悦，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自不会看你们有情人难成眷属。”

说着，楚玥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固执且坚定。

“不过我不能接受般般随你离开江州，再也不回来。”

自古以来，除非迫不得已，母父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远嫁到别处。

虽说远嫁的人照样有妻主疼爱、婚姻幸福的，可那到底还是少数。

楚玥不想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受到哪怕一丁点儿的委屈。

“若你肯答应，中第后能回江州任职，与般般成婚后真心待他没有二志。”

说着，楚玥竖起三指起誓。

“我楚玥可以在此立誓，定会倾尽毕生积蓄，送你平步青云！”

闻听此言，林斩霜袖中长指微蜷。

若说她心中没有被楚玥的这番话所触动，是假的。

一个向来重利的商人愿意倾尽毕生财力去帮助你，唯一的条件只是要你善待她的儿子。

其中的舐犊情深不可谓不动人。

林斩霜甚至产生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身上没有背负着血海深仇，没有那么多要做的事，或许就答应了。

然而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林斩霜抬眼看向面前的楚玥，没有率先表态，而是问了一个令对方有些猝不及防的问题。

“楚家主先前曾派人去京城调查过在下的过往，如今可有消息了？”

闻言，楚玥面色微变，不知她是从何处得知的此事。

客栈那晚，楚玥确实应下了自家儿子的请求，事后花重金托有门路的人去京城打探了那个名叫徐允辞的男子与林斩霜之间的关系。

前些日子刚得到消息，说京城内名唤徐允辞的年轻男子只有一位，不过对方早已嫁人且妻夫伉俪情深。

所嫁之人不仅年轻有为，还是当朝尚书令之女顾檀之。

其中探子曾提过一嘴，称徐允辞在未出阁前是曾与一林氏女订过婚，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不过对方早在十岁出头的年纪便不幸夭折了。

楚玥在得知那男子早已嫁人后，便觉得是自家儿子关心则乱，当时在门外给错听了，以至于闹了个乌龙。

再一听说那个与徐允辞订过婚约的林氏女十几年前便夭折了，便更加认定了这个猜测。

派潘管事将消息送去宝麟院的同时，便将此事彻底抛之脑后，再未往深处多想。

直到现在被林斩霜陡然点破。

楚玥心中难得的有些慌乱，毕竟背后偷听加暗地里调查别人的隐私，着实有些上不来台面。

不过很快她就又镇定了下来，想着先将此事蒙混过去，事后再找走漏风声的人算账。

只见楚玥作势皱起了眉，神情似是十分惊讶，语气也有些愤怒。

“哪里传出的风言风语，真是离谱至极！”

“八成是瞧着京试在即，想要我们姨侄俩离心，林姑娘切莫被有心之人给影响了。”

女人闻言笑了笑，事实上，她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斩霜确信当年和绛姨联手布置的那个金蝉脱壳局起了作用，要不然那些追兵也不会就此收了手，让她们在江州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么多年。

是以楚玥不可能查到什么对她有威胁性的东西。

所以林斩霜并未紧抓着此事不放，反而还安慰了楚玥几句，“楚家主这么做也是为了少爷，可以理解。”

楚玥闻言，抿了抿唇，面上的神情有一种做戏被人看穿的窘迫，不过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孰料林斩霜下一刻又忽然开了口。

道：“我虽不知楚家主具体都探得了什么，不过也大致能猜到一些。”

林斩霜定定地看着面前人，面容平静。

“今日楚家主既已向斩霜坦明了诚意，那有些事情在下也好再做隐瞒。”

楚玥闻言，眉心微皱，神情也跟着一凛。

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随即抬了下手，示意对方，“林姑娘有话请讲。”

林斩霜缓声开口，说出的话虽带着歉意却很是笃定，掷地有声。

“斩霜不能与少爷成婚，日后也不会再回江州。”

说着，林斩霜忽然拱手，迎着楚玥惊诧的目光，朝她深深行了一礼。

“我意已决，所以就只能辜负楚家主的那些美意了。”

五十九个马奴

闻言, 楚玥先是怔忡了片刻，随即神情变得愈发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林斩霜见状，抿了下唇，知道对方并不是没有听清自己的话, 而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

于是又将方才的那番话简单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