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斩霜见状瞳孔骤然一紧，当即用力地挣开了他的手。

力道之大，甚至一下将少年带得跌倒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林斩霜眉心一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扶，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攥拳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并警告自己不能心软。

随即，她无声深吸了口气，望着伏在地上不断颤抖着脊背抽泣不止的少年，冷声开口。

“你想多了，我不会报复回去，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不在乎你、不屑。”

此话一出，楚今燃好似被人用力捅了一刀，尖锐的疼痛使得他猝然转头，低吼出声。

“你胡说！”

他哭得满脸泪痕，胸腹处仿佛有无数只大手在撕扯着他的内脏，锐痛阵阵。

骄傲如楚今燃，根本无法接受他爱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个事实。

少年十指无意识地抠紧地面，指甲用力到寸寸迸裂，从中渗出殷红的血丝。

“你心里明明有我，否则在山寨里你为何几次三番地冒死救我！”

“你说过的，没有人会让你舍命去救！”

楚今燃歇斯底里，沾水的乌发彻底散开、如一条条墨蟒缠绕逶迤在他肩头身后。

衬得他神容疯魔，再无了昔日骄傲矜贵的富家娇少爷模样。

“你撒谎！”

林斩霜强迫自己与满眼泪水的少年对视，语气平静又残忍。

“你死了，我脱不了干系。”

“更不好向你娘交代。”

“只有你活着，楚玥才不会找我的麻烦，才会给我更多的钱。”

说着，林斩霜掏出包袱里的那厚厚的一千两银票，扔到了少年的脚边。

银票顿时如雪花般散开，铺了一地。

一张张纸铅灰色的票纸上，属于楚玥的私人印记赫然其上，刺得楚今燃双目灼红无比。

“瞧见没有，这些都是你娘给我的。”

说着，女人神情轻挑地笑了下，“楚少爷的命可真值钱啊，一千两银子呢，够我花好多年。”

林斩霜知晓楚今燃最厌恶别人为了钱而接近他，所以才故意要这么讲。

果然，此话一出，少年的眼泪落得愈发汹涌，几乎瞬间便打湿了他面前的那几张银票。

楚今燃咬紧了下唇，任由口中溢漫上腥甜，纤瘦的身子抖得犹如一根风中枯草。

腔子里哭声悲凄，呜咽似伤兽哀鸣。

见此情况，林斩霜缓缓蹲下了身，又一张张地捡拾起地上散落的银票来，期间甚至还拍了拍银票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像极了一个视财如命之人。

“少爷这下可看清了我的为人。”

她语气分外轻松，甚至带着调笑，“还觉得我喜欢你吗？”

说完，林斩霜顿了片刻，瞧见少年并未有任何反应后，继续又道：“奉劝少爷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因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会有结果的。”

孰料女人话刚说完，楚今燃便一把摁住她的手背，指节紧绷到泛白。

正当林斩霜诧然之际，少年忽然出声。

“不是的......”

他虽在不停哽咽，可字字清晰无比。

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他们二人交迭的手背上，炙热滚烫。

“你送我亲手做的吃食，给我捉萤火虫。”

“费劲心力为我准备生辰礼物。”

说着，楚今燃缓缓抬起头，杏眸血红一片，望向女人的目光中，爱怨交织。

“替我试探张婉若。”

“还收下了我的香囊......”

他凄怆一笑，泪水自他颊边簌簌坠下，语气却异常的笃定，“我有眼睛、有心，林斩霜，你骗不住我的。”

林斩霜闻言神情微怔，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迅速站起身，没再管地上剩余的那些银票。

而是面无表情地一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年。

片刻后，林斩霜忽地呵笑出声，神情嘲弄至极。

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

“少爷不会以为这就是喜欢吧？”

楚今燃抬头，透过眼前朦胧的水光看清了女人此刻的神情。

她面上带着虚假的惊讶，陌生得好似变了一个人。

随即，林斩霜又微微眯起了眼睛，虽是在笑，眼尾弯起的弧度却异常刺人。

“实话告诉你，我给许多人都送过吃食，你并不是唯一一个。”

“但只有你天真地将此事当做我喜欢你的证明。”

言下之意，他不过是在自作多情。

楚今燃随即艰难地曲起手臂支起了上半身，眼尾红得几欲沁血，面颊却比他身边的铅色银票都要灰败苍白。

染着点点鲜血的唇瓣微微颤动着。

林斩霜瞥了他一眼，语气犹如钝刀割肉般慢条斯理。

“捉萤火虫也只是当时心情好，想逗你玩玩而已。”

她口吻堪称恶劣。

“不是的......”

楚今燃缓缓摇头，下意识否决她的话，眼泪也因此渗进破碎的唇肉，霎那间，口中又苦又疼又咸。

“还有那个纸蝶。”

林斩霜啧了一声，语气有些意外，“没想到啊，这么一个随便哪个江湖杂耍班子都能买到的小东西，竟能将楚少爷你哄得团团转。”

说完，她面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某样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还听梅生他们说，你甚至特意腾出了一间屋子来存放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女人扯唇笑了一下，神情傲慢，语气鄙夷。

“楚少爷作为江州首富的独子，竟也这么没见过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