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让她感到拖累、感到疲倦、感到厌烦......

楚今燃绝望地闭上双眼，心中大恸不已。

“这香囊我还给你，也请楚少爷行行好，高抬贵手，别再缠着我了。”

说完，林斩霜拉下少年紧攥着自己手腕的长指，想将扯下的香囊塞进他的手中。

楚今燃蓦地睁大了双眼，犹如被甩上岸的一条湖鱼，纵使结局注定必死，但仍会出于求生本能而奋力挣扎。

然而对方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钳着他手腕的力道大到不容他逃避半分。

“不、不要，我不要！”

少年失声尖叫，死死地握紧了五指，拼命地向后抽手躲避着林斩霜手中的香囊。

以为这样对方便能回心转意。

然而女男之间的力气悬殊生来便犹如天堑，楚今燃的一切努力皆无济于事。

林斩霜攥紧了少年纤细的腕子，不容他退后半步，而后，残忍地、一根根地掰开了他僵硬蜷缩的五指。

随着香囊一点一点侵占进他的掌心，楚今燃再承受不住，痛哭出声。

他抖着身子，凄哀乞求，“好痛，别这么对我......”

心脏好痛，浑身上下都好痛。

可最终，林斩霜还是将香囊还给了少年。

门外雨下得愈发大了，疾风裹挟着暴雨无孔不入，无数冰冷雨点倒灌进大敞着的屋门，浇了二人满身。

楚今燃从未有过的寒冷。

他颤抖着五指，望着手中那只被二人的力道挤压到变了形的香囊，恍惚看到了自己那颗被林斩霜践踏得残破不堪的真心。

少年的眼泪不停地坠落，比身后的滂沱大雨都要汹涌百倍。

他浑身颤抖得不成样子，心中悲哀绝望极了。

林斩霜把香囊还给了他，她不要他的爱。

她甚至觉得他对她的爱是拖累，太差劲......

可他已经把心给了出去，怎么可能还收得回来呢。

早就收不回来了啊。

少年张了张口，舌尖由于心口过于苦涩而发硬到发不出一个音。

好半晌，才说出话来，却哽咽连连。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

“我再、再给你做、新的，好不好？”

说着，楚今燃颤抖着指尖，又将手中的那只香囊捧到了女人面前。

“这个你、先拿着，好不好，你拿着......”

收下它，别不要我。

孰料他这厢话还未说完，手中的香囊便被女人劈手打落了。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

香囊落地，其上绣着的那两朵精致洁白的并蒂栀子花花瓣瞬间沾染了泥渍，变得面目全非。

二人望见这幕，俱是一怔。

林斩霜神容微动，眸底泛起一丝悔意，不过随即她便将其又压了下去。

虽说方才打落香囊那一下并不是她有意为之，可此刻木已成舟，林斩霜不打算为自己解释了。

她也不能解释。

女人随即蹙眉，像极了因楚今燃不识趣的纠缠而不耐到了极点。

眉目间满是躁意与戾气

她狠狠闭了闭眼，说出口的话十分的不客气。

“楚少爷，适可而止行吗？”

被问到的少年不回话，只低垂着头面朝着那只已经脏污不堪的香囊方向，纤薄的脊背随着哭泣而不断耸动着。

无尽的泪水正顺着他的脸庞，滴滴答答的淌落到地上。

林斩霜见状，将目光转向了一边，少顷，又逼着自己正视起面前人。

正当她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嘶哑的泣问。

“你真的、从未、喜欢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楚今燃说着，缓缓抬起了头。

闻听此言，林斩霜微微眯眼，与面前泪流满面神情绝望的少年对视。

在这一瞬间，她脑中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林斩霜只觉得这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快到她只记得自己曾尝过一点甜。

可她没料到，那甜味的后劲儿竟如此怪异且猛烈，导致她现在口中尽是令人喉头胀麻的酸与苦......

林斩霜在心中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吃糖了。

屋内冷风肆虐，吹得台上的烛火飘摇不定、岌岌可危。

连带着将二人投在地上的身影也拖拽得变了形，绞在一起、难舍难分。

少顷，林斩霜点了下头，一字一句道：“是的，我讨厌你。”

话音既落，屋外陡然亮起了一道闪电，银蓝的电光将楚今燃面上的痛苦照得一清二楚，深深地映进了女人眼底。

随后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的巨响，引得天地万物都在颤动。

林斩霜的心也是。

忽地，少年如遭雷击般向后踉跄了一下，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人，脑中不断回响着她的那句‘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蓦地，楚今燃凄怆一笑，直觉得方才一次次低声下气巴巴献上真心，只为挽回林斩霜的自己，像极了一个笑话。

大笑话。

胸腹处有什么东西碎成了渣絮，血腥味浓烈。

然而少年却无所觉般，动作迟滞地转身，步履踉跄地走出了屋门，缓缓没入了倾盆大雨之中。

再没看身后女人一眼。

不大的小屋里，瞬间安静无比。

冷风撤去，飘忽的烛火重新稳定下来，轻柔地洒在女人脊背。

林斩霜逆着光，端秀的面容隐匿在门外如晦风雨之中。

她眼睫低垂，眸光一错不错地望着脚边那个已然脏污不堪的香囊，忽然想到了生辰宴那晚，少年曾对自己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