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耐比家主还大是吧！”

兰生闻言蹭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乐意了。

指着菊生鼻子嚷道：“你你你，再说一次！”

菊生瞪大了眼，毫不惧他。

一时之间俩人谁也不服谁，随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

听得旁边的梅生一个头两个大，又害怕二人的动静吵到屋内的少爷，随即站起身想要制止。

可这厢他才刚想开口，余光便瞥见院门处有两个年轻小厮走了进来。

她们一左一右抬着个小红漆木箱，一直走到屋檐下方的石阶前才停下。

正当梅生对她们的到来感到疑惑之际，便听其中一个小厮笑着开口询问。

“敢问梅生哥哥，少爷醒了吗？”

梅生闻言蹙眉，下意识反问说：“有什么事吗？”

那小厮指了下脚边的箱子，“受斩霜姐所托，我们来给少爷送个东西。”

八个少爷

“林姑娘托你们送来的？”

梅生听完有些讶然, 微微睁大了双眼。

年轻小厮点了下头，“是，她走之前，特意叮嘱过我俩的。”

听闻这话, 梅生心绪颇为复杂, 想不通林斩霜离开的时候分明那样决绝，走之后还托人给他家少爷送东西是何种用意。

片刻后, 他面无表情地冲那两个小厮点了下头, “知道了，你们就先放这儿吧, 我一会儿就向少爷通禀。”

俩小厮闻言笑着道了个谢, 随后一同转身离开了。

“林姑娘让人送来的？”

身后的兰生和菊生早在外人进门时便停了嘴，现下见人一离开, 便齐齐围了上来。

“里面装的什么？”

兰生望着红木箱, 语气里掩不住的好奇。

梅生见状, 刚想提醒他少爷的东西别乱动，便听到里屋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嘶哑的嗓音里掩不住的急切。

“梅生、梅生！”

听得梅生心肉一跳，忙不迭地撩帘走了进去。

这厢, 他刚走进里屋, 便惊讶地瞧见方才还虚弱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自家少爷，不知何时竟坐了起来。

只见少年左手撑着床沿，正拼命地朝门外探看，乃至自己整个上半身都悬空在了榻外, 还浑然不觉。

姿态摇摇欲坠。

吓得梅生当即大喊了声，“少爷！”

最后赶在对方摔下床前, 险险扶住了他。

“梅生、梅生......”

楚今燃立刻反握住他的手臂，五指无意识地收紧, 疼得梅生忍不住嘶出了声。

少年对此却毫无所觉。

只见他激动地昂起头，眼尾猩红，泪光滢滢，语无伦次地问道：“是林斩霜回来了吗？”

“是不是她回来了！”

“她要带我走对不对？”

楚今燃不断晃动着梅生的手臂，征求着肯定答复。

“你说话啊，是不是！”

梅生被少年拽得原地踉跄了几下，勉强站稳脚跟后，他望着自家少爷那充满着希冀的双眼，心中腾起阵阵酸意。

想他家少爷原本是多么明媚骄傲的一个小郎君，怎么就为一个女人，转眼憔悴伤怀成这样。

好半晌，梅生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回少爷，刚刚有小厮来给你送了个箱子。”

“说是林姑娘临行前要她们送的。”

没听到梅生肯定答复的楚今燃，面上的神采瞬间去了大半，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靡了下去。

待听到是林斩霜送的后，才迟滞地转了下眼睛，声音涩哑地继续问道：“什么东西。”

他这边话音刚落，屋外的菊生和兰生便将那个红漆木箱给抬了进来。

楚今燃下意识起身想要过去，却被面前的梅生伸手压住了肩膀。

“少爷，先喝粥吧，喝了粥才有力气看不是？”

梅生苦口婆心地说完，将一旁已经放得刚好可以入口的白玉燕窝粥端到了少年的面前。

搭在他肩膀的手却没有收回。

梅生这一堪称僭越的行为，惹得楚今燃心生愠怒，可到底没向对方发难。

毕竟梅生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沉默片刻后，少年妥协般地将面前的燕窝粥接了过来。

虽然多日都没怎么吃东西，楚今燃却并不觉得饿。

甚至由于乍然闻到米香，胃里开始不适地搅动，往上阵阵涌酸水。

莫名想要呕吐。

少年将唇瓣咬得苍白，斜望了那红漆木箱一眼后，强忍着腹中翻江倒海般的呕欲，将半碗燕窝粥给囫囵吞了下去。

见自家少爷终于肯吃点东西了，屋子里的三个人互相对望一眼后，齐齐松了口气。

随后，楚今燃便在菊生、梅生一左一右地搀扶下，脚步虚浮地下了床。

红木箱上虽然挂着锁，却并没有扣死，楚今燃伸出手去，轻轻一拨，就开了。

箱盖被掀开的剎那，映入众人眼帘的先是一只香囊。

它被特别摆放在箱中所有物品之上，令人根本无法忽视。

由于曾被人毫不怜惜地扔到过地上，此时的香囊泥污遍身。

那些黑褐的污泥纵使已然干涸，却仍紧扒在绣面之上，将昔日精美洁净的并蒂栀子绣面涂染得面目全非。

浅青色的系带无力地耷拉着，犹如断裂的筋脉，丝丝缕缕的锦线狰狞地露在外面。

好似位受了酷刑蹂.躏的美人，任谁看了都会惋惜不止。

纵使香囊表面脏得厉害，菊生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它。

楚今燃绣这只香囊时，他一直都陪同在侧。

知晓对方究竟倾注了多少心血与情感在其上。

楚今燃常常会为了学会一个针法，一熬大半夜，捧着绣绷，从天黑练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