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逐渐溢满出绝望。

将口中那勺百合粥艰难咽下后，楚今燃忽然开口。

声音沙哑至极，“林斩霜也给我做过牛乳百合粥。”

“特别好喝。”

说着，少年抬眼，冲着梅生轻轻笑了下。

笑意中充斥着绝望与心酸。

他额角青筋迸起，眼白处爬满了血丝。

“怎么办啊，梅生。”

“我真的，忘不了她......”

十一个少爷

话音落下的瞬间, 楚今燃的情绪便彻底崩溃了。

他哭得伤心欲绝、歇斯底里，哭到几乎坐不稳椅子，滑落到地上。

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我不好，我留不住她。”

“都是我不好......”

梅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坏了, 连忙上前想要搀他起来, 却被对方一把攥紧了手臂，疼得他不由地抬眼。

喊了声, “少爷......”

少年仰着头, 泪水自他消瘦的面颊簌簌滑落，苍白的唇瓣如风中枯叶, 不住地抖擞着。

楚今燃眼睫被泪濡湿, 声音喑哑凄哀，“梅生, 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我不够好看、我不聪明、不够善解人意。”

他自顾自地开口, 不断贬损着自己。

“我不讨人喜欢、我总给她添麻烦, 让她厌烦......”

说到最后，少年呼吸越来越急促，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是不是特别差劲？”

“是不是啊, 是不是。”

梅生见状, 连忙回握住他的肩膀否认道：“不是的少爷。”

“少爷很好，你人美心善又大方，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喜欢少爷......”

“可是林斩霜不喜欢我！”

楚今燃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一双杏眼满含痛苦, 血意弥漫。

少年只觉得喉中有刀片在绞，每说一个字都无比的艰辛。

“你知不知道, 即便我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都不肯要我......”

“她走的时候, 宁愿带上小葵都不肯带上我！”

“她还说我不配做她孩子的父亲，她恶心我......”

梅生闻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呆愣在原地。

那晚虽然他一直守在砚香院外，可雨下得太大了，纵使他再怎么努力分辨也只能听到屋里两个模糊的吵架声，听不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没多久，他便见少爷从屋子里哭着跑了出来，然而就在他刚想迎上去时，对方却又猛地转身，快速跑了回去。

最后就是林斩霜撑伞离开，屋子里传来少爷的哭声，他才进的砚香院。

所以梅生怎么都想不到，平日里温和有礼的林斩霜竟然会对自家少爷说出这番话来。

正当他还在惊诧时，便听面前人声嘶力竭地哭喊出声。

“可是我不能没有她啊......”

“她为什么不肯要我！”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楚今燃说着，开始拼命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撕扯自己的头发。

好像要找到这件事的症结所在。

在梅生竭力的阻止下才转而紧扯住他的前襟。

少年攥紧了梅生，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流着泪哽咽出声，“梅生，你教教我好不好，教教我怎么才能把她找回来。”

“我求求你教教我......”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儿的梅生闻言，心中百感交集。

甚至手足无措起来。

因为直到这时他才恍然醒悟，他家少爷之所以这么多天仍伤心难过并不是单纯地因为林斩霜的离开。

而是心里头得了病。

除了林斩霜，药石无医。

“梅生你教教我！”

“你教教我啊......”

听着屋内少年嚎啕大哭的声音，潘管事心中跟着连连叹气。

她也算是看着楚今燃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半个儿子来对待。

此刻这哭声，她听了都尚且心疼难过，更何况面前的家主呢。

就在这时，面前人忽然出了声。

声音压抑中透着燥郁，“新来的那个百戏班子寻到了吗？”

最近江州忽然来了一个玩杂耍的百戏班，里面的人各个都身怀绝技，不仅能大变活人、隔空取物、断头再生，甚至还会失传已久的神仙索......

凡是看过她们表演的人，都赞叹不已。

得知此事的楚玥仿佛看到了救星，毕竟楚今燃生性好奇，日常除去看话本子，最喜欢的就是看街头的杂耍表演。

是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楚玥便派盘管事去请那个百戏班子，并将拉自己儿子走出泥潭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它身上。

潘管事闻言当即答道：“回家主，找到了。”

少顷，她眉头皱起，话锋一转，“不过那个戏班刚去柘城，说是受了贾员外的邀，去给贾府的老主君贺六十大寿，大概得在那耽搁个五六日，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还请什么，让她们赶紧回来啊！”

楚玥彻底失去了耐心，转身冲着潘管事低吼出声。

也不怪楚玥着急，自家儿子整日伤心痛哭不说还酗酒成瘾。再这样下去，楚玥都担心他会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

若真是这样的话，楚玥不知道待自己百年后该如何面对泉下的夫朗。

“给她们说，贾员外出多少钱，我楚某出五倍！”

楚玥朝面前的潘管事伸出手指，面上被怒意激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日之内，必须要般般见到她们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楚玥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潘管事见状，连忙走上去，一边应声一边给她抚背顺气。